噔噔噔——麻散人很不是滋味的敲响了秦月溪的房门。
来罪恶之城已经有三天了,可这三天除了去茅厕,其他时间秦月溪全部呆在房内,并且还紧闭门窗。即便是谈及正事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任谁都瞧得出来,秦月溪心里头装着事。这事还不小,整的这位九公主丢了一半的精气神。
麻散人最疼秦月溪,见秦月溪这幅萎靡不振的摸样,心里跟扎刀子似的,疼的眼皮直抽抽。
麻散人隐隐觉得,秦月溪现在的样子跟穆羽有关,于是他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那日他必定老脸不要,哪怕是跪下来求,也要把穆羽留下。
只不过让他百思不得解的是,眼光甚高的秦月溪,怎么就瞧上穆羽那小子了呢。
帝都里那扎堆的公子哥,论英俊帅气,徐家那小子往前一站,你穆羽那张脸简直不堪入目。
论身份地位,高家的那小子放个屁就能让帝都震三震,你穆羽放个屁顶多吹一吹地上的灰尘,就这还得脱了裤子蹲下来放。
论才华文学,上官家的那小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已经小有大家风采,你穆羽画个王八都不知道像不像,更别说其他的了。
论武功修为,雷家那小子,独辟剑道,去年乌兰江边,一剑斩落两位二阶斗修,你穆羽只是学了些邪魔外道而已。
论温柔体贴,只要是带把的,就比你穆羽懂得怜香惜玉。
可这些个摆在秦月溪面前,秦月溪都懒得拿正眼瞧他们。
这么一想,麻散人就琢磨开了。莫非自家公主有特殊喜好,越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越是气她糟践她,她就越喜欢?
若是让他知道,他疼爱的这位九公主,自懂得男女有别后,就再没让同龄异性碰过小手,可是就在前几天,居然像个心思玲珑的丫鬟一样,喂饭喂水擦身子,悉心照料了那个被他变得一文不值的家伙几天几夜,尤其是后面两天,每每擦拭那个让女儿家难以启齿的部位时,那小兄弟总是要不甘寂寞的,雄纠纠气昂昂的摇旗呐喊一番才肯罢休,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多半会冲去找穆羽拼命吧。
咯吱——开门的声音打断了麻散人的胡乱猜测。
“麻老——”秦月溪站在门内,红肿着双眼,冲麻散人哽咽的喊了声,看样子哭了很长时间了。
麻散人的心猛的一揪,一步冲进房内,焦急且关切的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有委屈尽管和麻老说,可不能憋在肚子里啊,憋坏身子可咋办。”
说着麻散人眉头猛的皱起,脚跺地面,杀气滔天道:“是不是在深山里被那小子欺负了,我——我去宰了他!”
秦月溪忙一把抓住欲转身出门的麻散人,又羞又气道:“麻老,你想哪里去了。”说完闭上房门。
“那到底是怎么了,看见你这些天无精打采的样子,麻老心疼呐。哎——”麻散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秦月溪擦掉眼角的泪水,走到圆桌边,给麻散人倒了杯茶,轻声轻语道:“想我娘亲了。”
麻散人表情一怔,随即沉默不语,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一口喝光,沉默许久只摇头长叹一声:“哎——”
这一声叹息夹带了太多的感情,惋惜、思念、怜悯、愤怒、无奈等等。
秦月溪贝齿咬着粉唇,眼神沉如冰霜,浑身上下散发出刺骨的冰寒,秀拳紧握,指甲几乎穿入皮肉。
“丫头,你想怎样?”麻散人这一声没有称呼公主,像一位长辈询问晚辈。
秦月溪浑身一松,刺骨的冰寒刹那间散去,淡淡回道:“我要让他跪在母亲坟前认错。”
“他若不肯呢?”麻散人追问道。
“那便让这江山改姓,姓秋。”秦月溪的声音不大,可听在麻散人耳朵里却像炸雷。
沉默许久,麻散人终于开口道:“其实他一直心存愧疚,否则不会如此待你。”
秦月溪拿起一只茶杯,拿离桌面,五指一松,啪,摔成五六块,讥笑道:“碎了便是碎了,任你手艺再好,也不可能将这只茶杯还原本样。”
麻散人端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一仰而尽,笑道:“麻老愿为棋子,任公主差遣。”
秦月溪点点头,没有说矫情的话,因为追随她秦月溪的人,时刻都可能性命不保。
“麻老,找我有事吗?”秦月溪引开话题问道。
麻散人一拍脑门,苦笑道:“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要拜见的那位,终于从窑子里出来了。听盯梢的人回报,是被老鸨子扒光衣服扔出大门的。你确定这货肚子里装有真才实学,值得你千里迢迢跑来登门拜见?”
“麻老,人不可貌相。”秦月溪瞧起嘴角故作神秘的样子,随之拍手开心笑道:“如此好色,甚好,甚好,就怕他什么都不好。”
见秦月溪开心大笑,麻散人悬了三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起身道:“那我这就去安排,然后和公主去会一会这位高人。”
秦月溪忙摆手道:“麻老不忙,等吃过晚饭再去吧,我这双眼睛怎敢出去见人。”
“哈哈……”麻散人看着秦月溪红肿的双眼开怀大笑,连道:“好好好,吃过晚饭再去。”
……
微草巷,罪恶之城很普通的一条巷子,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就如这巷子的名字。
微草,命贱如草,随手拔掉无人怜悯心疼。
巷子很窄,阴暗潮湿,展毕书那肥硕臃肿的身躯走在巷子内,几乎填塞了这条窄巷,宛如一个滚动的肉球。
“哟呵,展胖子,又被老鸨子扒光衣服扔出来啦?”低矮土墙院子里,一位吊着烟杆的老汉打趣道。
“放屁!”展毕书回以怒骂,拍打着肥的随时可能爆掉的肚皮,厚颜叫嚣道:“老子出来匆忙,衣服落在擎天楼的秀床上了。”
“咳咳……”老汉口吐浓烟,呛得咳喘连连。
“李寡妇,再蹲底点**就滑出来啦。”展毕书向另一家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的大胸女人说道。
“滑出来也不给你看。”李寡妇不觉羞涩的回应道,。
“张大娘,身体可好?”路过一家门口,展毕书向一位手拄拐杖,双眼凹陷的老太太问好道。
老太太使劲睁了睁眼,惊讶叫道:“小胖子,你这身衣服新鲜呐,跟人皮一个颜色的,隔远了看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展毕书苦逼着脸无言以对。
“哟,胖子,有客人?”
“恩,小祖宗。”
“啥,你儿子?这身板,不像呐。”
“我要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好咯。”
……
展毕书拖着肥硕的身躯一路辗压,见人就问,有问就回,人缘不错。
“呼——”好不容易走到自家门前,展毕书已是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双手撑着膝盖休息片刻,这才起身一脚踹开两扇已经碎成几块的木门,叹道:“住在这里的都是可怜人,就说那位张大娘,是被她七个不孝的儿子抬着扔到这里的。哎,都说养儿防老,这是防的哪门子老。呸——”
穆羽骑在驴背上,看了看那随时可能倒塌的低矮门楼,衡量了下,还是下驴进门比较保险,别不小心碰塌了门楼被展毕书这泼皮赖着。
院子不大,里面长满了青草,只有从院门到屋前依稀可见一条走过的痕迹。
穆羽从驴背上拿下米面吃食,拍了拍驴背,瘦驴顿时高兴的就地啃起青草。
展毕书走在前头一路辗压,给穆羽辗出一条道来,来到屋门前,伸手吱呀一声推开,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身肉塞进去。
穆羽跟了进去,空气清新,凉风嗖嗖,舒爽的紧。
穆羽四下一扫,恍然明悟。这要是有霉臭味才怪了,房顶破洞几个,窗户烂的连窗棂都没了,到处都是通风口。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房内仅有的一张布满灰尘的圆桌上,穆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泼皮,我说你图啥呀,拐了我一千两银子,跑出星默寨,就是为了享受这种日子?啧啧,我就不明白了,穷成这个鸟样,你这身肥膘是怎么养起来的?”
说完伸手在展毕书肚皮上使劲拍了两巴掌,啪啪,又脆又响。
展毕书高昂头颅,两手托着肚子,目光深邃道:“哥的世界你不懂。”
“懂你奶奶个腿。”穆羽一脚揣在展毕书的屁股上,展毕书翁丝不动,穆羽往后一个趔趄,差点被弹倒。
展毕书也不在意,笑道:“小祖宗,你先站一会,我找身衣服穿,然后再收拾房间,给你腾个地方坐。”
“赶紧的。”穆羽没好气的应道,说完走出房间,从院子里拽了一小捆及腰的杂草,随便扎了几道,做成一个简单的扫帚,走回房内打扫起来。
展毕书站在里间,侧着半颗脑袋瞧着这一幕,鼻头泛酸,眼眶子湿润了:“没变,小祖宗还是那个小祖宗。”
<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