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门口,路灯的光芒昏黄,照射着坐在花坛旁的十几名男子。他们有的低头打盹,有的呵欠连天,有的伸着懒腰,似乎都有些忍耐不住无聊。
赖子似乎是这些人之中的小头目,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大门,一刻都不敢放松。本来盯人的事情不是他管的,他并不认识云娜等人,不过听彪哥手下的描述,她的模样似乎很好认。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云娜,就一定能找到优盘。这次一定要立个功劳。
深夜的医院人迹罕至,偶尔路过的也都是些形象普通的医务人员和病人,绝对不是描述中的她。
盯人是个很辛苦的活,赖子眼睛有些疲,脑子缺氧打了个呵欠,连忙又点了一根烟抽上了。突然大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赖子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是一个清洁员,穿着一件圆筒状的橡皮衣,从头裹到脚踝,完全看不出身体的曲线,头上戴着橡皮连帽,戴着白色棉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赖子连忙推了推旁边的人,低声问:“快看,出来了,是不是她?”
旁边的人是彪哥的手下之一,外号“虾子”,他看了一看,疑惑道:“这个人穿成这样,完全看不出相貌和身材嘛。”
赖子一双小眼睛发着精光,说:“他穿成这样,你不觉得很可疑吗?你仔细看看,有可能是她吗?”
“真看不出来。”虾子摸了摸后脑勺,苦着脸:“要不,我去问问她?”
“白痴!”赖子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骂道。这时候,那个可疑的清洁员打量了一下花坛旁的一帮子人,突然转身走进了大厅深处。
正当赖子和虾子失望的时候,那清洁员又走出来了,手上拿着一把大扫帚,开始清扫大门口的落叶。
虾子失笑:“赖哥,看来我们的疑心病都太重了。人家只是个尽职尽责的清洁工而已。”
“那可不一定。我可不敢小看任何人的智商。”赖子仍旧保持高度的警惕心,目光紧紧盯着那清洁员。
只见,那清洁员扫地的动作相当熟练,一下一下的极有节奏,一看就是个经常干活的人。她这一扫就扫了五分钟,态度极为认真。
虾子看了看赖子的尴尬表情,不禁捧腹大笑:“怎么样?这下知道了吧,他就是个清洁员。虽然我还是看不出来他是男是女。”
赖子“切”了一声,尴尬地喷了一口烟,把目光移到别处,不再盯着那清洁员。虾子最后看见的一幕,是那个清洁员拎着黑色垃圾袋走向院外。然后虾子和赖子就不再关心他的去处了。
清洁员走出了两人的视线,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向地下停车场快步走去。来到一辆巴士前,有两名同样穿戴的清洁员迎了上来,他们拉下口罩露出脸,竟然是张奇和余强,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是分别从不同的通道出来的。
那个从赖子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清洁员,居然正是云娜装扮成的。这时她也拉下口罩,露出了精致美丽的面容。
三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云娜紧张地向周围打量了一下,急忙问:“司机先生怎么还没到?”
张奇和余强对望了一眼,摇头说不知道。云娜立刻下了决定:“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去接应司机先生。”
医院的第三号消防通道出口处,有两个男人正在对峙。
“靓仔,我看你很面熟啊,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么晚的时候不睡觉,你出去到底要干什么?”大歪站在通道口中间,拦着某人。
“面熟吗?呵呵,我是典型的广东人,看起来肯定有些面熟的。是这样的,我在医院陪病人,聊天晚了,肚子也饿了,我出去宵夜。你就让我过去吧!”司机先生陪着笑脸。
“过去可以,不过,你得让我搜搜身,免得带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大歪嘿嘿地冷笑着。
“凭什么让你搜啊?你是什么人哪?你这是侵犯人权,懂吗?这是违法的!”司机先生不满地嚷嚷。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现在我做主,要从此路过,必须得听我的话!先脱下上衣,然后是裤子……”话没说完,大歪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准备回头看,突然感觉一股电流从头顶压下,顿时全身抽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打晕了得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云娜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正是她用放电戒指把大歪电晕。
司机先生目瞪口呆,结结巴巴:“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就这样一下,他怎么了?”
“放心,他不会死的。快跟我走,没时间耽搁了。”云娜拉起司机先生就跑,却没发现他因为触碰到她柔软的小手,而感觉到脸红心跳。
“云小姐,我们去哪里?”司机先生坐在驾驶位置上问。
“去兰桂坊,路过宾丽酒店的时候停一下,我要回酒店一趟。”云娜边说边脱下闷得她冒汗的橡皮衣服,里面是一套简单而出色的白纱短套裙,斜跨着一只白色小皮包,这身打扮看起来很清爽。她打开皮包,探手进去摸了摸,发现宝贝优盘还乖乖地躺在里面,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怎么知道去兰桂坊会路过宾丽酒店?”张奇挺好奇的问。据他的了解,女人大部分都是路盲。何况,云娜还从来没来过香港。
却见云娜挑了挑秀眉,大大咧咧地说:“我猜的!如果司机说不路过宾丽酒店,那我就让他特意绕道去一趟。”
“呵呵!云小姐真是胆大心细。还真猜中了!去兰桂坊真的是要路过宾丽酒店呢。”司机先生笑呵呵地说着,发动了车子。
“还有个问题。你回酒店干什么?难道这个时候还想着打扮一番?”张奇问。
“好吧,那我就认真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对现在的样子很满意,不需要再特意打扮。第二,我回酒店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暂时保密。ok?”云娜神色俏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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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桂坊是香港时尚夜生活的据点,曲折的街道上遍布了各种酒吧和餐厅。要体验香港的夜生活,就不得不去兰桂坊,光是冲着它响亮的名声和各种地道的西洋美食,就让人不止是夜晚光临。
当夜幕降临,霓虹灯上的时候,这里聚集了许多寻欢作乐的中外人士、帅哥靓女。还有非常大的几率碰到娱乐明星,当然还有疯狂的狗仔队。
位于兰桂坊中部的星光夜总会,生意火爆。大厅和ktv包房之间,穿着小马褂、打着领结的服务员忙得团团转。风韵犹存的妈咪带着花枝招展的小姐们穿梭在各个包房。
突然一间包房门口传来骚动,一个小姐冲出来,一路上不断地撞到人和跌倒,但她已经顾不上形象,疯了一般地跑向洗手间。被她撞到的男服务生无奈地摇头,这种情况已经不稀奇,这些陪酒小姐通常会被客人灌酒,喝到想吐也是常事。
凤姐今天打扮极有风韵,一头棕色大卷发搭配着黑色晚礼服,身材虽然有些发福,却显得更加成熟。她正把一个个小姐送到客人身边,陪他们喝酒唱歌聊天。
“妈咪!”一个浓妆艳抹仍旧显得姿色平庸的小姐轻声呼唤,她的神色有些紧张不安。凤姐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她有急事,几句话打发了客人,立刻拉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
“苏珊,什么事?”凤姐紧紧盯着她。
“妈咪,米丽又犯瘾了。她在洗手间里等着你。让你带东西去。”苏珊皱着眉头,满脸的担心。
“怎么会这样?她的瘾是越来越大了。好,我知道了,我会带东西去的。你去忙吧!”凤姐似乎有些痛心,语气很低沉。
苏珊却不动,神色有些愤懑,语调尖锐地说:“你为什么要卖东西给她?你知道你快害死她了,你知道吗?本来她只是坐台,现在她已经出台卖肉了,甚至偷东西……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就完了!”说到最后,苏珊哽咽了,一脸怨恨地看着凤姐。
凤姐脸色有些惭愧,但仍旧辩解着:“开始也不是我卖给她的,她是上瘾之后才向我买的。我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染上的,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她就是离不开那东西。不给她,不是要她的命吗?好了,你也别生凤姐的气。这是她的命,你我都没法子改变。”
星光夜总会的洗手间宽大豪华,米丽趴在白瓷洗手盆上,不断把冷水浇到自己的脸上,试图使自己舒服一点。但是效果却很微弱,全身说不出的难受,似乎骨头缝里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动,又麻又痒,想抓想挠,却又隔着皮肉无法抓到挠到。恨不得把皮肉都抓破,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米丽痛苦不堪,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妆已经完全卸掉了,清秀的素颜让她想起曾经的单纯美好,但发黑的眼圈证明了她堕落的事实。
有几个舞蹈演员走进了洗手间,她们本来说说笑笑,可是一见了米丽扭曲瑟缩的样子,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米丽知道她们说的什么,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她双手抱肩瑟缩着,佝偻着身体冲进了格间,把自己关在里面。这个时候,她只想一个人呆着,不让痛苦万分的模样被别人看见。她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