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满脸狠意,正准备下手割断阿凯的咽喉,却没看到被劫持者镇定的、胸有成竹的眼神。就在匕首要割下去的那一秒,阿凯突然出手了。
他闪电般的出手捏住黑皮拿刀的手腕,顿时黑皮觉得虎口处又麻又痛,手突然不听使唤,“咣当”的一声,匕首就掉在地上。接着,阿凯的右手肘猛地向后一抬,正好狠狠击中身后黑皮的肋骨,众人立刻听见一声骨头断裂的轻微脆响。
黑皮不禁惨叫出声,猥琐的面孔顿时扭曲起来,疼得脸色黑里发白。他弯腰捂住肋骨处,连连退了好几步,满脸的怨毒和不可思议。
他的一张黑脸上,各种表情挤在一起,怨恨、恐惧、痛苦、愤怒、后悔……使得他的五官极其扭曲,皱巴巴,象被揉成一团的废纸。
“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是个亡命之徒,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你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阿凯无奈地摇头,目光中竟然有一丝同情,“我真为你感到羞耻,坏事做尽,居然还有脸活着!我要是你,早就死了算了。”
丰秋曲在一边看好戏,觉得好精彩,这时微笑着问:“怎么?阿凯,你认识这个杀手?”
“是老朋友了。不过,我宁愿从来也没见过他。”阿凯说着,突然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楚,抬手捂住胸口轻轻咳嗽,行动有些缓慢,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伤口又疼了吧!叫你别那么拼命,你非要自己上阵。”丰秋曲随口说着关心的话语。
阿凯苦笑着,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丰秋曲一个眼色,身后就冲出来两名保镖,上前把黑皮控制住,用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咔擦”一声,把他的右手拷在床栏杆上。
“你们……你们果然是警察!我就知道阿凯这小子有问题,一定是警方的卧底。可是颂爷不相信我的话,捧着阿凯这臭小子,还处处打压我。哼哼……这下出了事,又记起我来了。让我来解决这臭小子。他知道我一定乐意看他死。哈哈……颂爷啊,你算是对得起我呀!”
黑皮不等丰秋曲问话,自己就什么都招了。他的右手被拷在床栏杆上,断裂的肋骨处疼痛难忍,干脆背靠着床坐下来。
“自己没用,任务失败了,就不要怪别人了。颂爷照顾你这么多年,虽然你这个人既愚蠢又没用,却还是把你留在身边,每月给你银行卡上打钱。颂爷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就不要不知足了。”阿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黑皮突然发出一阵大笑:“他把我留在身边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关键时刻,我可以愚蠢的为他挡子弹,没用的做他的踏脚石吗?不就是因为我对他死心塌地,随时可以为他去死吗?可是,我也是人啊,他这样对我,我也会伤心啊……呜呜……”说到最后,他呜呜地哭了。
阿凯见他满脸的眼泪鼻涕,顺手丢了一条毛巾给他,冷笑道:“大男人就不要哭哭啼啼了,是在博取同情吗?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你的。”
黑皮单手用毛巾擦了擦脸,“扑哧”一声,很响亮的擤了擤鼻涕,说话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阿凯呀,你说颂爷对你不错,这么多年都很器重你,除了我对你看不顺眼,其他人都对你称兄道弟,平时一起打架一起喝酒。这么多年来的兄弟义气,你说翻脸就翻脸。搞出这么大的事来,也难怪颂爷要你的命……”
“闭嘴!”阿凯突然喝了一声,脸色变得很纠结,怒道:“这三年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地狱。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我做了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情。白天我要绞尽脑汁和你们周旋,夜晚没人的时候我就倍受良心的谴责,整夜整夜的失眠。我到现在不吃药就睡不着,医生说我得了神经衰弱和严重的抑郁症。”
“这都是你自找的!”黑皮怒吼了一声,黝黑的脸皱巴巴的,“象我们这样的人,天生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为了活着,我们做什么坏事,都是应该的。因为我们要活着。懂吗?”
“但是你不能为了自己活着,就让别人都去死!”阿凯也吼了回去,满脸的怒气,“我就不信,你就不会点别的。离开了,你就真的不能活了吗?”
黑皮听了这苦口婆心的话,居然又哭了。他哽咽着说:“阿凯呀,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有偏见。觉得你就是来和我抢东西的。你是觉得我还有救,才对我说这些的。可是,其实我已经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阿凯愣了一下,道:“黑皮,其实你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愚蠢。起码你还会哭,还会感动,你还有人的感情。一个人只要还会流泪,他就不该死。你回头吧!找一份正常工作过正常的日子。”
过正常的日子!我还有这个机会吗?黑皮沉默了,愣住了,困惑了,迷惘了。
“阿凯,我们要把黑皮送到警局去吗?”丰秋曲开口。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看这两个死对头对话,也更深地了解和欣赏阿凯的为人。
阿凯沉思片刻,摇头道:“我想再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但是如果下次再抓到他,我绝不留情!”
听到此言,黑皮的眼泪几乎是喷出来的。谁也没料到,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会有这么多的眼泪。
一名保镖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手铐。得到自由的黑皮,满脸的感激涕零,慢慢朝外走去。经过阿凯旁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阿凯,我会记得你的话。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定会还给你。”说着,他打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黑皮离去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足以惊醒所有沉睡的人们。丰秋曲脸色一凝,和阿凯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哨声是自己人发出,只有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才会吹响。
“阿凯,你伤势还没好,就别出去了。你好好躺着休息,让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丰秋曲很关照病人。
阿凯的眼神深邃,好像已经预想到了什么。他只感觉疲惫,深深的疲惫,这种感觉不只来自身体,更来自于心灵。他躺了下来,虽然知道躺不了多久又得起来,但即使休息一分钟,也是值得的。
病房门外传来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是有许多人走动。
当丰秋曲走出房门的时候,门外已经站了许多人。刚才还在坐睡的保镖们和艇员们都被哨声惊醒,在格达的带领下,堵住了一群来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来人大概有二十几人,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打扮得很潮,奇装异服,头发染成黄色,戴着银色耳环甚至鼻环,裸露的手臂上有纹身。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街上的小混混。
奇怪的是,领头的却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此人看起来象是个知识份子,长相斯文,却长着一双三角眼,仿佛暗示着他性格上的奸险阴毒。
从人数上来看,双方是势均力敌。但是从素质上来看,丰秋曲这边的成员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但显然对方并没有看出这一点。那群毛头小子一阵骚动,嚣张地对着他们呼呼喝喝,要求他们让路。
中年人用手势压下小弟们的躁动,目光在丰秋曲和格达身上溜达,开口说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挡住路?”
丰秋曲笑了,大声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从这里过去?”
中年人眉头一皱,说:“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所,难道这条路是你家修的,不让人过吗?”
丰秋曲乐了,说:“这条路虽然不是我家修的,但却是唯一能到302号病房的路,如果你要进302号病房,那就得过我们这一关。”
中年人一挑眉毛,直接进入了主题,道:“阿凯在里面吗?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护他?”
丰秋曲笑道:“果然是为了阿凯来的。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干什么。”
中年人突然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看起来亲切极了。他道:“阿凯是我的人,我听说他生病住院了,特意买了水果、鲜花来看他。”
丰秋曲暗自冷笑,毫不客气道:“那就放下水果鲜花,走人!”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毛头小子们的激烈反应,又开始吵吵嚷嚷、呼呼喝喝起来。
中年人的笑容变得有些邪气,走上前一步,拍了拍丰秋曲的肩膀,挑衅道:“你让我们走?凭什么?”
丰秋曲侧头看了看拍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露出一脸的嫌恶,挥手挡开,象赶走一只讨厌的蚊子一样。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这么嚣张?!他是我们老大,懂吗?”中年人身边的一个满脸青春痘、表情嚣张的黄毛小子吼道。
然后这小子转而看向中年人,立刻满脸的崇拜和讨好:“颂爷,别跟他们废话,大不了我们杀进去,见了阿凯就往死里打。臭小子敢出卖兄弟,我让他不好死……”
“闭嘴!你懂个屁!就知道打架。”被称为”颂爷“的中年人拍了拍黄毛小子的脑袋,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