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坐下,也不嫌脏。”王叶说完,就向苏晋伸出了手。
“什么?”
“帕子。”王叶满眼期待的看着苏晋,她知道苏晋是不会拒绝她的。
苏晋果然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王叶拿着帕子在石阶上擦了又擦,等确定它是干净的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乐呵呵的看着苏晋。
“你说我脏,你更脏。”苏晋说完,就皱着眉头指着王叶手上的帕子道:“你准备把它放在哪儿?”
王叶看着手上已经变黑了的帕子,笑容越发讨喜,她伸出手要将帕子还给苏晋,却见他不认同的看着自己,算了,还是自己收着吧。
王叶把帕子折了折,把干净的一面露在外面。其实这帕子也不是很脏,石板上也没多少污渍,可王叶看着那帕子却有些嫌弃了,就这么把帕子放在身上,总觉得不大自在。
王叶将帕子放在一边,笑着看着苏晋。
“等下记得带走。”
“知道了。”王叶瞪了苏晋一眼,道:“你天天就往这儿跑?”
苏晋未说话,王叶道:“可这儿有人要洗衣服怎么办,你挡着路了。”
“这时候没人过来。”苏晋道:“真要过来,也是夏天。”
“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不觉得渗的慌。”王叶伸出手比划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绕着你转啊转,转啊转的。”
“也就你这种心里有鬼的才会怕这些。”苏晋虽这么说,脸上却带着微笑。
“你总是嫌弃我。”王叶不满的说道:“想着各种理由嫌弃我。”
“只能说你有太多地方要被人嫌弃了。”苏晋说完,就看着王叶,只见她在那儿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晋哥哥,这次落榜了,你是不是有些难过?”王叶原不想说这个话题的,可想着这话题大家都避免着不说,反而显得刻意了,与其捂在那儿大家心里别扭,倒不如拿出来坦坦荡荡的说。
“是有点难受。”苏晋看着王叶,只觉得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亮的晃眼,苏晋挪开目光看向河面道:“说到底还是书念得不够多,不够好,真正有学问的是不会被考倒的。”
“那也不一定啊。”王叶想起一系列落魄书生,得意诗人,可看到苏晋那样,她还是决定不要说了,乌鸦嘴不好,要真的应验了,她会天天骂自己的。
“不过这次落榜倒也好。”王叶笑道:“少年得意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希望我落榜。”苏晋看向王叶,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盘算。
“怎么说呢,我既希望你考中,又不希望你考中。”王叶看向苏晋道:“晋哥哥的路走的太顺了,一帆风顺平步青云是好事,但哪有那么平坦的人生路啊。”
年少得意,胸怀大志是好事,可真步入官场,只怕他遇见的看见的会让他失望。苏晋的人生路到目前为止都是很顺的,就怕他以后在哪个地方栽了个跟头就爬不起来了。
“要是我一辈子都考不中那该怎么办?”苏晋忽然问道。
王叶被问住了,她替苏嘉易想过这个问题,却未替苏晋担心过。可能是因为苏晋还年轻,王叶觉得他还不用担心这事吧。
可是科举三年一次,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哪有那么多三年可以用来等待?王叶希望苏晋可以一直念书,而不是边做事边考虑着科举的事的。
说实话,苏嘉易乡试一直没考过,他运气不好心态不佳是影响他的原因,但王叶觉得他一直在外找事也是原因之一。倒不是说做那些事耽误了他的时间,而是做这些事都会分心。有些人可以边工作边念书,可有的人却不行。就像有的人可以边听歌边吃东西边看书,有的人看书却必须绝对的安静是一样的道理。
“考不中,你怎么会想这些?”王叶道:“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想。”
“闲来无事,随便想想吧。”苏晋笑道:“要真的考不上,我又该怎么办呢?”
王叶眼珠子转了转,可她看着苏晋,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你想说就说吧。”苏晋道:“说的难听,我就当你说梦话了。”
“是你让我说的。”王叶道:“要考不上,也许姨夫可以帮你捐个官当当,当然,那得看家里到时候还剩多少银子。也可以去做师爷、私塾先生,要是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去经商,你要真的想,姨夫会带着你的。选择有好多,就看你怎么想了。”
苏晋笑着看王叶,王叶继续道:“你一考中举人的都在那儿担心以后该怎么办,那些书都没念过的人又该怎么办呢?还不是怎么快活怎么活?就算你一直考不中,一直念书,姨夫也会供着你的,就当他自己圆梦了。”
“你刚才小声说了什么?”苏晋定定地看着王叶,道:“别以为我没听见。”
“娶个有钱的媳妇也是条出路啦。”王叶说的有些心虚,但苏晋都听到了,没道理再藏着掩着了,“这么想也不丢人,有些人这么想一直不肯说罢了。”
“然后用她的嫁妆?”苏晋认真考虑了会儿,道:“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王叶无语了,她随口说着玩的,苏晋竟当着了?
“惦记着女人嫁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王叶大声对苏晋道:“当小白脸吃软饭是不对的。”
“可是妹妹你怎么办?”苏晋话锋一转,看着王叶道:“我记得你是没嫁妆的,那你以后该怎么办?”
“是啊,我无依无靠还得想法找个不要嫁妆肯下聘礼的人。”王叶长长舒了口气,道:“我的日子比你难过多了。”
苏晋笑了,他站起身对王叶道:“该回去了。”
“怎么就回去了,我风还没吹够呢。”王叶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道:“真想在这儿一直坐下去,坐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苏晋看着被风吹皱的河面,对王叶道:“你要想一直坐到天亮也不是不可以,就怕有奇怪的东西绕着你转啊转的。”
王叶又打了个哈欠,她不赞同的看着苏晋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这样的话也能被吓到?”
话虽这么说,王叶还是站起身了,她看着不远处的石桥道:“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