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慧心平静的反应让费扬古有点急躁,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现在在皇上不太待见他的时候,要是让那些嫌得没事到处乱攀咬疯狗一样的御史缠上,他可就别再像翻身了,“你可别忘记了,我是你的阿玛,我要是不好,你在四阿哥后院能好吗?”
宗族对于古人的意义非同一般,一个女人想要在婆家立的稳,离不开身后娘家的支持。同时,女子在婆家风光了一般也不会忘记帮扶娘家。婆家娘家休戚相关。毕竟一个不被宗族承认的人就好像是无根的浮萍,随波漂流。一个人如果被宗族所弃,会被社会大众所鄙视、排斥,只要是个脑筋清楚的人就不会让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
费扬古笃定的看着慧心,哼,就算她贵为福晋又能怎么,她永远也改变不了她是他们乌喇那拉氏家女儿的这个事实。
宗族对于现代人来说只是传说中的事情,女子地位的改变,各种制度和政策的出台,以及历史的变迁,现代人早已经没有什么宗族概念,甚至很多人的家庭观念都很单薄,何谈其他。高唱家族荣誉高于一切的时代早已经过去,而且一去永不复返。想当初慧心也是这么以为。末世的带来刷新了她对宗族的概念。
末世之后,人类幸存者建立起了四大基地,基地的掌控者就是末世前在军政界赫赫有名的四大姓氏之人。那种盲目的氏族观念,那种强大的号召力以及为了维持宗族的绝对权力铁血强悍的手段,都给慧心重新上了一课,让慧心第一次认识到了宗族的力量。不过就算如此又能怎样?
慧心平静无波的表情让费扬古的压力遽增,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太过平静,就像是一潭死水看不到一点涟漪,再看下去甚至能把他溺毙,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赶紧转移视线。嘴里还不忘记嚷嚷,“我是你阿玛,是你阿玛,这点你可不能忘记,你不出声阿玛可当你应了。”
慧心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阿玛如此能看得起我?”
“你……你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阿玛早就忘记了有我这个女儿这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八福晋才是你的女儿吧。”
听到慧心这话,费扬古来劲了,哼,他还以为四阿哥多清高,原来只不过是埋怨他支持八阿哥,这般的种种不过是想要他站在他的阵营而已。四阿哥隐藏的可真够深的,要不是慧心透露出的意思,他恐怕还被四阿哥那副冷脸孔震慑。
觉得自己真相了费扬古忽然觉得四阿哥的冷脸怎么想怎么假,也不过是他假清高的一种手段而已。不行,他一定要告诉八阿哥,可不能被四阿哥的伪善给骗了。不过目前要做的还是稳住四阿哥。
“慧心,你说的哪里话,你是阿玛的女儿,怎么说四阿哥也算是我的女婿,阿玛岂会坐视不管,和八阿哥相交也不过是为了能及时掌握他的动态,好帮助四阿哥谋取大业。你告诉四阿哥,不管什么时候阿玛总是站在四阿哥这边的。不过嘛……”费扬古故意拖长音等着慧心接话茬。
可是慧心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专心的品着手中的茶。
费扬古一张脸憋的通红,眼睛怒张,刚准备发脾气,就看到富昌在给他使眼色,气又憋了回去,手捏了攥,攥了捏。
过了好一会,又重新开口说话,态度也软和了很多,好像完全记不得刚才的尴尬似的,“你也知道阿玛最近手比较紧,阿玛要求不多,只要四阿哥一笔购销我在户部的欠款,然后再拿出个二十万两,以后四阿哥有什么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这该是多么二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该是多么二才能如此的自信?慧心真心觉得费扬古是多奇葩。
……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过时间的规则。
距离弘辉的离去转眼已经快四个多月了,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尤其是对一个心怀大志的皇子来说,对于儿子的离去能真心的难过就很难得,尤其是一再的因为儿子迁就那些活着人。
胤禛自认为自己还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否则不会容忍乌喇那拉氏,不会放任费扬古。
可是人的忍耐是限度的,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命他掌管户部,虽然有借他的手给那些个捞银子捞过界的人一个警告,但何尝不是器重他,何尝不是他有所作为、展现才能的机会?
作为皇子说不想坐上那个至尊的位子是假的,以前不想是各种情况不允许,现在有机会了,他岂会放过这丁点的曙光。
可是偏偏有人不长眼偏要在这个时候挡他的路。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福晋的阿玛。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费扬古竟然敢在户部挪用了五十万两库银,在他追讨债务的时候,不说主动还钱,替他减轻负担,还仗着他的势在外边大言不惭。另一边还勾搭着八阿哥,想他不知道,他牟取的钱暗地里都支持了八阿哥。好处都让老八给得了去,黑锅却让他背。敢情他们都以为他是个蠢的?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等着挑他的错处,如果处理不得当会让人觉得他冷血,甚至会让八阿哥党借机生事。
胤禛凝眉暗思。一时太过用功,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回到了府中,轿子落地的落差才让他惊醒。这才就着掀开的轿帘,走了出去。看来得思量一番再做打算。
“苏培盛,去请邬先生到爷的书房。”胤禛对着苏培盛交代了一声,踱着四方步朝着书房走去。
刚在书房的隔间换好便服,就听到通报总管求见。
等丫鬟给他更衣完毕,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进来吧。”
“爷吉祥。”
“好了,起来吧。什么事情?”胤禛随手拿起案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爷……”总管顿了下,抬头看了一眼胤禛,似乎鼓足了勇气,闭着眼睛道,“爷,福晋去费扬古大人府上了。”
“什么?”胤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再给爷说一遍?”
“爷,福晋去了费扬古大人府上了。”
胤禛一张脸更冷了,眼睛里似乎都结出冰碴子,“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完了总管的叙述,胤禛的脸冷的发青,手中的折子早就被他揉成了一团废纸。
邬思道已经来了好一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沉吟再三,他从立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四爷,在下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好机会。”
一道阴沉沉的视线扫到了邬思道的身上,总管偷偷的抹了一把汗,心里为邬思道的大胆捏了把汗,不过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转移了四爷的视线。
“你先下去吧。”总管如闻赦令,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书房。
胤禛清场之后,邬思道也没有拿乔,径自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听完了邬思道的话,胤禛一双阴沉的眸子迸射出一道精光,嘴角微微的扬起了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