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外道，不足道也。”
凌渡虚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李子，并没有下杀手。此时的他，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
先是天魔老人的附体，然后是极阳玄魂的附体，再加上附近还没有散去的天魔黑气气息和一地惨白的骷髅，很显然不管是当初的天魔老人附体还是现在极阳玄魂附体，再或者是其他，其实都是为了帮助楚青城。
总之一句话，大水冲了龙王庙。
当然，凌渡虚不会有半分的内疚。对于邪魔外道，他的心里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没有当场打杀，其实都是看在楚青城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不管是当初的天魔老人分神还是现在的极阳玄魂分神，难道还有机会逃出去？
当初在无量宝阁，护法神龙和火凰衣初次见面，便竭尽全力帮助她。
现在在一线天中，凌渡虚和楚青城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他却也要竭尽全力帮助他。
只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一类人，只因为他们身怀玄门传承，背负着再兴玄门的责任。
楚青城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他必须赶快救治，刻不容缓。
肉身没有问题，关键是识海。
识海是一个人的精神的根本。识海崩溃，只有楚青城自己才能够修复。然而此时的楚青城，已经陷入到纷繁记忆的海洋之中，迷失在回忆里，无法自己出来。
凌渡虚决定亲自去将他带回来。
想要将楚青城带回来，首先，可不能够凭借肉身，而只能够依靠神识。凌渡虚还只是凡人九级巅峰，也就是炼精化气的巅峰，距离化神期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哪里有元神？没有元神，如何分化出神念？这一段距离，即便是天之骄子凌渡虚，也不可能在片刻之间跨越。
所以，他必须施展秘法。
他的秘法比楚青城的元精化神刺要高明的许多。
凌渡虚背负左手，右手握于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喝茶吃饭那样简单，有一个虚幻的身影从他的识海走了出来，一步便是十丈，走到了楚青城的肉身之上，灵魂旁边。
这只是一道分神，本身的元神还在体内。
凌渡虚的本体忽然右手向前一划，划出了一道裂缝。这裂缝豁然大开，分神挥了挥手，楚青城的肉身和灵魂仿佛受到了指引一般，纷纷地跟随在凌渡虚分神的后面，飘进了裂缝。
楚青城什么都不知道。从看到凌渡虚和极阳玄魂对峙的时候，他便迷失在了记忆之中，无法自拔。此时，在这短短的十五个刹那，他已经将过往的种种看了一遍，然后是第二遍。
就好像无尽的轮回一般，只不过每一次的轮回都是同样的场景。又好像是极其高明的回光溯影，一遍又一遍的重温自己的曾经。
楚青城乐此不疲。
此时，他正看到自己被黄庭经书页指引，来到了云龙山上。一脚踩空，掉进了那个血池墓室之中。
这一次，有了一点不同。
他并没有掉下去。忽然有一双手拉住了他，将他拉出了墓室。
记忆永远是记忆，那是完全虚幻的东西，凌渡虚又怎么能够更改楚青城的记忆？
这不是更改，而是干扰。凌渡虚从灵魂出发，直接将自己的分神打入了楚青城的灵魂之中，参与到了楚青城的记忆回放，然后在这关键的时刻，伸出了手。
其实他本可以早些伸手。他进入楚青城的灵魂，已经过了三个轮回。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看到了楚青城五岁的时候，看到了楚青城十岁的时候，也看到了楚青城十岁的时候。
他本来没有打算这样偷看楚青城的记忆，因为这是“偷”，而他凌渡虚是君子，不能做这种事情。可是他要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将楚青城唤醒的机会。这个机会，唯有在楚青城有了情绪上的波动的时候，才能够捕捉到。
然而楚青城一直都很平静，或者说是死寂。
五岁是这样，十岁是这样。
知道十五岁之后，楚青城来到了云龙山上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机会。
然而这机会稍纵即逝，不是那么容易捕捉的。他必须在楚青城跌入墓室的那一瞬间，抓住楚青城，因为这一刻正是改变楚青城一生的时刻，也只有这一刻，楚青城才会有情绪上的变化。
第一次，凌渡虚没有抓住机会，因为他没有料到机会是在这一个刹那。
他只好继续看下去。
他看到了星玺，看到了云龙山上争夺异宝。
他没有想到楚青城竟然经历过如此精彩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水涟漪，看到了水涟漪的眼睛。
是的，他本不该看到水涟漪的眼睛的，因为他并不是面对水涟漪。然而水涟漪忽然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穿过时光的阻隔，就好像在眼前。
只是这一眼，凌渡虚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出来，从楚青城的灵魂之中被打了出来。
“她是什么人？如此强大？”
凌渡虚的分神在自己划出了的空间之中，怔了怔，知道那个女子的强大，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范畴，达到了他一直以来十分艳羡的层次。也许她的本身实力还没有那么强大，然而她对于某些大道的感悟，却是自己远远无法比拟的。
面对这样的强者，凌渡虚没有任何的争强好胜之心。
他只是想要将楚青城唤醒。
他再一次进入楚青城的灵魂。这个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轮回。
这一次，他抓住了机会，一把抓住了楚青城，参与了楚青城的记忆。
记忆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了一旁观看的楚青城。
跌入墓室的这一刻，是他生命致中国第一个重要的时刻，在他的心中有着何等的地位，又是何等的铭记于心！然而此时没有出现，反而是被救了出来。
被救了出来，岂不是就不会再经历以后的种种？最重要的是，就不会再见到水涟漪？
楚青城愤怒了。
愤怒，岂不是最大的情绪波动？
楚青城的灵魂，在识海崩溃之后，就变成了一潭死水。此时，愤怒就好像是一块石头，落在这一潭死水之中，激起了浪花，激起了涟漪。
死水不再是死水，楚青城终于醒了。
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破口大骂。
“哪个王八蛋，竟然敢擅自篡改老子的记忆！”
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然而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凌渡虚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了。堂堂的楚家二公子，怎么能够这么没有斯文？再试说了，记忆而已嘛，也就是被某人参与了一下，又不会真的改变。
他讪讪一笑，看着凌渡虚嗫嚅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
凌渡虚暗自松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把你救出来了。唉，我说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够碰到？”凌渡虚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肉体崩溃，生生造化丹发威，识海崩溃，灵魂一分为二，天人合一，然后还意志不坚定，居然迷失了。”
他盯着楚青城，上下打量，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我自认为经历已经够丰富的了，可是看到你这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发生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真是自叹不如。”
楚青城嘿嘿一笑，低下头来。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肉体，立马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回事？我死了吗？”
他险些跳了起来，如果能够的话。
凌渡虚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好歹也是一个玄门道家弟子，修炼的是道家经典黄庭经和青城道门的上乘道法，怎么什么都不懂？罢了，我跟你说说吧，反正你现在这么个情况，我还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
说罢，他便将这种种一切讲给楚青城听，听得楚青城张大了嘴巴，苦笑不已。
“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楚青城感觉自己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我现在改怎么办？灵魂啊，识海啊，好麻烦啊。上丹田识海是精神之源，更是日后练气化神的重要场所，必不可少的。灵魂更是元神的前身。灵魂破裂，岂不是会影响到未来的炼气化神？”
凌渡虚点了点头：“的确很麻烦。罢了，看来我得出点血了，正好也算是补偿刚才私自观看你记忆的事情，还了因果。对了，看在我要大出血的份上，有一件事情，你得告诉我。”
楚青城有些好奇：“什么事情？”
凌渡虚目光灼灼：“她是谁？”
“她？”楚青城凌乱了：“什么她？”
“就是从雷电圆球之中走出来的那个女子。”
楚青城立刻警觉了：“什么，是她？你居然连那些记忆都看了？不，我不告诉你！完了，这下我没有秘密了！不公平，要不你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凌渡虚哭笑不得：“别，千万别。你观看自己的记忆就迷失了，要是观看我的记忆，估计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你了。唉，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可就麻烦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