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弧线从眼前飘过,血光四溅,水猴子的尸体重重地掉进水里,瞬间染红了脚下的河水。是刘哥,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也只有他具备如此敏锐的身手。其实如果不是照顾我们,他一个人可以很轻易的出去。
“你干什么呢,不想死的话就集中注意力!”刘哥狠狠训斥。
我老脸一红,低着头不敢言语。
“把头抬起来,是爷们儿的话就精神起来。”刘哥再次训斥。
短暂的停顿之后,队伍再次前进。河床上开始出现一些白色的瓷坛子,一开始零零散散,后来变得密集起来。透明的孢子依旧漂浮在水面上,里面蜷缩的水猴子清晰可见,该死的家伙们正在以诡异的方式降生,它们的降生对我们来说则意味着死亡。终于进入了水鬼存在的核心区域,心情更加紧张,不过并没有停住前进的步伐。
哗……侧前方泛起一阵水花,一只水猴子朝刘哥扑去,乌龙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从水猴子身上划过,血滴飞溅。这只是一个序幕,哗,哗,几只水鬼同时从水底蹿出来,我抡起手电筒狠狠砸向扑过来的家伙,这一下打得很准,水猴子被打出十几米,重重地掉进水里。身后的白巴热也陷入纠缠之中,两只水鬼同时咬住他的右臂,虽然打掉了一只,另一只却死死咬住不放。我有心过去帮忙,突然又有一只水鬼从脚底的水面跃出,留给我的反应时间太短,胳膊肘被死死咬住。
钻心的疼痛从手臂直传到大脑,我狠劲甩动手臂,试图把该死的东西甩掉,换来的却是更剧烈的疼痛。水猴子的牙齿和爪子死死钻进我的皮肉,根本甩不掉。嗖,又一只水鬼高高跃起,我暗道不好,尖利的爪子竟然直接抓向我的头部。我本能地一闪身,恐怖的身躯带着怪异的腥味从耳际飞过。我里边是欢欢,她不会被水鬼毁容吧!我大为后悔,真不该躲闪,就算是为了欢欢也应该顶住啊。
我用手电筒打掉胳膊肘上的水鬼,第一时间去帮助欢欢,万幸的是大李已经帮她把水鬼打掉。刘哥和白巴热一直跟水鬼缠斗,刘哥还好,手里的乌龙剑构筑起一道剑墙,开出了一条血路。白巴热则没那么厉害,身上很多地方已经挂了彩,如果不是事先对两条手臂做了专门保护,恐怕皮肉都被水鬼撕扯没了。
凄厉的尖叫此起彼伏,不断有水鬼从水底钻出来,我们如同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不敢有半刻停歇,一旦停下来机器就会散架。不过脚下一直没闲着,不管多么危险,仍然不间断地一步步往前走。不能停也不敢停,停下来会死的更快。
最后一只水鬼被刘哥砍掉以后,山洞里突然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打破了空间的静谧。白巴热的伤势很重,半边身子染成了红色,这家伙是条汉子,这么长时间一声没吭。他所在的后方和刘哥所在的前方是水鬼攻击最集中的区域,相比之下我承受的压力是最轻的,除了胳膊肘有些伤势之外,基本没有大碍。大李主动提出跟白巴热交换位置,白巴热一开始不肯,后来经不住大李一再要求,才勉强答应。
我心里有些自责,一直怀疑白巴热是奸细,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绝对不像奸细。我要是再怀疑他,我就成奸细了。
精神放松下来,终于有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河床上的瓷坛子一个紧挨一个,脚就踩在瓷坛上面,心里怪怪的。密密麻麻的孢子漂浮在水面,透明的薄膜里面蜷缩着尚未降生的水鬼。肉眼可见的地方,不少水鬼在孢子里抖动,仿佛随时会挣脱薄膜的束缚。平静的水面被抖动的孢子激起一层层漪澜,教人心里发紧。不能再耽搁,一旦大批的水鬼破壳而出,情况会很不妙。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在刘哥的带动下大家加快步伐,贴着岩壁往前走。
刘哥突然停住脚步,机警地打量着河面。
“怎么啦刘哥?”我低声问道。
刘哥稍事沉默,答道:“做好准备,更多的水鬼要来了!”
嗖,一只水鬼从水底跃起,攻击目标还是我的胳膊。经历了这么多,我开始总结出一些心得,手电筒从上往下一扫,刚好把窜过来的水鬼打回去。这只是一个序幕,越来越多的水鬼蹿出来,发起潮水般的攻击。这是你妈的鬼海战术啊,来吧,爷跟你们拼了!我紧咬牙关,憋住一口气,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刚刚打掉一只,马上有三只水鬼窜上来,咬住我的胳膊和小肚子。现在反倒不觉得疼痛,神经系统接连受到刺激已经变得很麻木。手电筒打掉胳膊上的家伙,低头看的时候,小肚子上的水鬼同样在盯着我。猴子一样的五官狰狞无比,令人看到第一眼永远不想看第二眼。一对小眼睛放出深邃的寒光,恶毒而带着淡淡的忧郁,那分明是人的眼神,只有人才有如此丰富的情感。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被这种眼神吓得发抖,但是现在不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该死的家伙们打死,全部打死!我抡起手电筒砸中水猴子的头部,水猴子嘴里喷出一股鲜血,身体跌落到水里。
刘哥的乌龙剑挽起一朵朵剑花,简直就是一部绞肉机,无数的水猴子被砍翻,血雨纷飞。他身上也挂彩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水鬼的。大李的情况最不乐观,几只水猴子爬在他身上,发出阵阵凄厉而贪婪的尖叫。大李的衣服染成了红色,脸上和头发上也沾满血迹,活脱一个血人。幸好有白巴热助战,帮他打掉了不少危险,不然早成了水鬼出生后的第一道大餐。
“大李你怎么样,要不要换你?”我一边抵挡着水猴子的攻击,一边冲大李喊道。
“我还能坚持,你照顾好欢欢!”大李用嘶哑的嗓音吼道,他就是一部超负荷运转的机器,随时有报废的危险。
可不是,欢欢还在呢,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分出精力照顾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侧面一眼,欢欢就在我们四个男人的中间,完好无损。只是脸上和身上有几道血迹,应该不是伤,是溅上去的。
大量的水鬼从水底蹿出来,它们认定了我们是上帝恩赐给它们的猎物,头破血流也要把我们吃掉。幸好河水不深,不然的话一只水鬼就足以把我们撕成碎片。崔教授说水猴子在水里灵活的如同一只幽灵,一旦到了岸上攻击力还不如一只兔子,所以尽快走出小河才是出路。不远处出现一堵大墙,将整个山洞和小河拦腰截断,是石塔!我对它印象很深,进来的时候还驻足观望过。石塔另一面没有一个完整的坛子,也没有一个孕育水鬼的孢子,跨过石塔等于从地狱回到人间。
我拼命打掉爬在身上的水鬼,向着石塔的方向走。其他人也看到了生的希望,速度比原来加快了几分。脚裸处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低头看看,红色的血水从水底冒出来。我本能地抬起脚往外一甩,一只水猴子被甩出去老远。另一只脚也疼痛起来,不好,水鬼开始从水里攻击。我拼命甩动另一条腿,试图把该死的东西甩掉,但是没有成功,小腿上反倒又疼痛起来。我瞬间失去重心,身体一歪险些摔倒。短短的一瞬,冷汗浸透了全身。一旦摔倒在水里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成群的水鬼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撕烂猎物身上任何裸露的部位。
刘哥的双脚也遭到了水鬼的攻击,乌龙剑不停往水底搅动,一股股的血水往上返。大李的情况更不妙,几次险些翻到在水里,被白巴热硬生生拉住。
前进的脚步被拖住,几个人保持的队形开始变散,用不了多久将会被水鬼分割包围,继而成为它们的大餐。我的斗志开始被消磨下去,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无谓的抗争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距离石塔只有十来米,这段路却成了生与死的距离。
“你们快走,我掩护!”大李扯开嗓子冲我们吼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李可能要……“大李,你冷静点,不要做傻事!”我也冲他吼道。
大李扭回头冲我挤出一丝笑意。我看到的是一张血淋淋的脸,密布的爪痕覆盖住大半个脸,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无论如何不能把他跟大李联系起来。
“大李,不要……”白巴热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伸出手试图阻止他。但是没有成功,大李整个身体向前一扑,脸朝下栽进水里。
嗷……一阵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水面上泛起无数水花,成群的水猴子朝大李涌去。大李的身体很快沉入水底,鲜血染红了大片河面。他挣扎着露出上半身,很快被恶毒的幽灵们压下去,再起来,又被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