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贴着墙壁向前流动,我和刘哥不时抬头观察烟流的走向,终于看到了一丝异常。浓烟的流速开始加快,好像受到什么东西吸引。我心里一动,出口应该就在附近。我和刘哥四只眼睛努力搜索着目标,终于在墙壁的侧上方发现了一个出口。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月牙形的门洞,是大殿通往外界的一个出口。
脚下有台阶一直通向出口,我背着欢欢第一个走上去,刘哥在后面搀扶着。头顶上方是烟雾最浓的地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不然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会吃不消。刘哥拉拉我的胳膊,示意把背欢欢的任务换一换。我摇摇头表示自己能行,大踏步冲进浓密的烟雾……
当从月牙形的出口走出来的时候,呼吸一下子变得顺畅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世界。好比一条鱼从浑浊不堪的污水里游到清澈见底的江河。头顶是蓝蓝的天空,脚下是滚滚翻腾的白色雾气,我们正处在天空和白雾的中间。
我们这是在哪,云彩里吗?我真的傻了,除了天空和白雾以外没有任何参照物,连方向感也消失了。
“愣着干什么,走啊!”刘哥催促道。我这才发现自己挡住了出口,我是出来了,刘哥的半边身子还在里面呢。
“走,往哪走?”我不知所措。
“顺着路走啊,你脚下踩的是什么,不是台阶吗?”刘哥没好气地说道。
我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脚下隐隐约约有一条台阶通向下方。双脚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往下走,丝丝凉风从耳际吹过,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天堂通往人间的阶梯。
台阶盘旋着顺着石壁往下延伸,身体渐渐陷入白色的雾气里。脚下的台阶隐藏在浓雾里,若隐若现,似乎是在云中行走。刘哥提醒我千万注意,台阶外面就是万丈悬崖,万一踩空的话连尸体都找不到。我蹲下身往台阶的侧下方看看,果然深不见底,白色的雾气上下翻腾,吹得脸上冷飕飕的。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台阶只有半米宽,身体万一失去平衡真的是万劫不复。
或许是受到新鲜空气的刺激,欢欢醒了。我把她慢慢的放下来,告诉她千万别乱动,我们现在在云彩里呢。等欢欢彻底恢复过来我们才继续往下走,三个人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马虎,生怕一脚踩空把小命儿搭上。精神高度紧张下,时间意识被冲淡,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依旧不见尽头。不过四周的雾气淡了,能见度达到几十米。远处出现了一片模糊的绿色,我心头一喜,心说终于下来了。
当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一直伸向远方。雾气在头顶上飘着,看不见一点大殿的影子。台阶是顺着石壁的外围开凿出来的,从地面一直通向大殿,凭直觉判断,台阶大概有上千级,我暗暗吃惊,如此庞大的工程简直称得上奇迹。
“你看这里,有血迹!”刘哥突然说道。
我刚刚坐在地上打算休息一会儿,被刘哥的话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查看。谁都知道血迹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这里。
果然地面上有新鲜血迹,本来滴在泥土上是看不见的,但是一些零星的血液落在了杂草上,红绿交杂非常醒目。我和刘哥变得警觉起来,血迹一直向某个方向延伸,显然有人刚刚从这里经过。我马上想到了崔流壁一伙人,除了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出现在这里。刘哥听说是崔流壁马上来了精神,非要顺着血迹走。我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没办法,刘哥决定的事情反驳是徒劳的,明知道有危险也得跟着。
血迹一直延伸到树林里,越往前越明显,说明伤者流的血越多。我一直提心吊胆,真要跟崔流壁一伙人遭遇的话,凭我们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总感觉我们三个人就像三块肥肉,正在自己往狼群里送。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刘哥跟崔流壁只见过一面,干嘛对这个女人这么感兴趣呢。在我眼里崔流壁就是个妖女,很神秘的妖女,躲避还来不及,更不用说往她跟前凑。
穿过稀疏的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地,肆无忌惮的杂草覆盖了土地的本来面目,充满原始的野性和张力。一座座石砌的小屋散布在草地上,乍一看很散乱,没有什么规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石屋的布局很巧妙,所有石屋的门都正对着大殿的方向。石屋存在的年代显然很久了,不少地方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表面布着一层厚厚的苔藓。我暗暗吃惊,好熟悉的情形啊,好像在哪见过。很快想起来了,这不是和欢欢迷路的地方吗……
相比错落有致的石屋,刘哥对地上的血迹更感兴趣,他一直警觉地往前跟进,神情严肃,好像嗅到了危险气息的存在。对于刘哥敏锐的洞察力,我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也被带动的紧张起来。
红色的血液滴在草叶上格外醒目,给紧张的神经增添了更大的压力。血迹一直延伸到某个石屋里面,目标应该就在那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们没有冒然进去,身体贴住墙壁,通过旁边的窗口往里张望。窗口不大而且很高,我和刘哥的个头儿踮着脚才能勉强看到里面,欢欢只能在旁边呆着。
屋里的光线很暗,窗口的正对面是一个土炕,上面规规矩矩躺着一具白骨。我的目光投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它,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尽管只是一具骨骸,仍不免吓了一跳。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刘哥及时伸手揪住了我的脖领。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小心。我稍微平定一下心绪,屏住呼吸再次往里观看。屋里隐约有几个人影,左边一个,右边三个。不对右边应该是四个,地上还躺着一个,浑身被鲜血浸透,外面的血迹应该就是他留下的。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腐烂的木质桌椅。我第一眼看到这里的时候就猜测是一处古老的部落遗迹,现在真的得到了验证。这个神秘的部落为什么突然灭绝呢?连里面的居民都没有来得及撤走。
我正在胡思乱想,屋里的人说话了:“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同归于尽有意义吗?”
我和刘哥几乎同时显出一丝异色,声音太熟悉了,除了崔教授还会有谁!崔教授明明在人俑阵里失踪了,甚至在石塔里还有他的骨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声音明明跟崔教授一模一样,没有人能模仿的这么像。眼睛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果然是崔教授,我敢百分之百保证。
对面传出一声冷笑:“嘿嘿,姓张的,你还想活着走出去吗。蛊毒没把你弄死算你命大,你本可以苟且在世上。不过如今你知道的太多了,必须得永远把嘴闭上!”说话的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冰冷的语气里充满杀机,每吐出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飞快地刺进人的心脏。我心里一动,心说好熟悉的声音啊,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当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那是一张苍老而恐怖的脸,松弛的皮肤和皱纹叠加在一起,勾勒出一张沧桑的脸,看上去足能有一百岁。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斜向耳际,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力道再大一点的话,半个脑袋恐怕就被削下去了。
这个老头儿我在驿站里就见过,当时大家都中了蛊毒,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对他有印象。老头儿旁边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消瘦,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从身材上也能判断出来,她就是崔流壁。另一个距离窗口最近,看的也最清楚,一身苗人衣着,乍一看俨然就是白巴热,这人我也见过,就是给我们下蛊毒的家伙。想不到他还活着,这笔账先记着,早晚跟他清算。
我现在是一头雾水,崔教授当然姓崔了,怎么老头儿口口声声叫他姓张的?是我弄错了还是别人弄错了?刘哥的吃惊不亚于我,两个人睁大眼睛往屋里瞧,试图从后面的对话里找到答案。
“哈哈哈……”崔教授一阵大笑,笑得很夸张,身子前仰后合,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突然他的手上有了动作,右手顺着身体的摆动顺势一抖,一道亮光飞向对面。
对面的老头儿显然没有准备,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发现对方偷袭的时候已经晚了,双方距离太近根本没有过多反应的时间。旁边的崔流壁突然有了动作,用力把老头儿往外侧推。老头幸运地躲过一劫,不过崔流壁却中招了,左臂被一个三角形的利器划伤,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