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鬼焚于烈火,它至死也不能相信,这个丝毫不能伤到自己的小道士居然能用一张符杀掉自己,它最后的一声号叫是:“青儿,为我报仇……”陈啸云扑倒在地,艰难的凝视着眼前不远处那团火焰。感谢祖师啊,若不是祖师这张精血炼化的驱魔符,今天必死于此处。
看着神情万分紧张的洪天龙,陈啸云笑道:“洪兄,不必如此紧张,还好我事先让你喝了一杯茶,化解了一些饭后的五内浊气,不然你会引发胃痉挛,那是很疼的。”洪天龙舒缓了一下情绪说道:“这么惊险,真是闻所未闻。啸云呢,你用了祖师的神符,那另一个妖孽你要如何对付?”陈啸云微微一笑道:“无妨,我还有一张。”
一年前,陈啸云身背长剑,游历江湖,来至一处偏远村落。举目四顾,山青水秀,景色宜人。而村人也是热情好客。对这位身着奇装异服,身负凶器之人不但不排斥,还极为热情。陈啸云被迎至村长家热情款待,一连七日宾主尽欢。陈啸云受人恩惠,过意不去,提出要为村长修宅改运,同时为村子改改风水。可没想到,此话一出,村长突然跪倒,老泪纵横。
陈啸云一边扶起老村长,一边问道:“老人家,这,却是为何啊?”老村长哭道:“道爷初来之时,老朽便觉您仙风道骨,但碍于平水相逢,不便相求。今日道爷您金口已开。老朽舍下这张老脸,敢请道爷为我村人指一条活路。老朽来世做牛做马以报道爷恩情啊。”
陈啸云微笑道:“老人家哪里话,修宅改运非是难事,理气通穴亦是易行。此处民风淳朴,风水中上,只需稍加改动,二十年后定会改天换地。您村中后辈便可得荫了。”
老村人含泪摇头道:“道爷,我所说并非此事,而是此处有一对妖魔,神通广大,能呼风,能蔽日。每隔一月便要索要一名童子,却也不杀不吃,只是切肤吸血,后又放回。虽暂无性命之忧,可长此以往。唉……”
陈啸云一听这话,下巴差点儿砸地上。这里有妖魔?天啊,这里风水虽说中平,但是山色青翠,水流曲柔。来时也曾登高一望,山阳脉虽无飞腾之势,却有镇护之功。山阴脉虽无既济之象,却也无藏煞之格。水自东南来,依山环抱,圆转曲折,潺潺沥沥,清澈无波。这里有妖魔?这不可能啊!
陈啸云这句不可能没有说出口,因为眼前这位老人不是神经病患者,悲切之情,浑然之泪足以佐证此事的真实性。陈啸云入道以来第一次内心受到冲击,不是因为有妖魔,而是因为自认观风水从无错漏的他这次看走了眼。
再次扶着老村长登上高处,顺着老人的指向,陈啸云凝目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造物弄人啊!那一处隐在一株巨树之侧,从进村时的角度上是看不到的。一人高的洞口呈拱月形,洞口前一米左近,平地拱起一层横棱,如弓之形朝向洞口,横棱正中向外有一条天然条石,两端尖,中间宽。洞口一侧是那株巨树,而另一侧是两人高的天然秃壁,色呈暗黄。洞口外水过之处,恰是曲中平直之段。
如此险恶之地隐于青山秀水之中,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
眼望这险恶之所在,陈啸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之情。老村长见陈啸云脸色阴沉,凝目不语,长叹一声道:“道爷,是老朽罪过,难为您了。如有不便,道爷自去云游便是。好在我们性命无忧。”陈啸云轻声道:“老人家,为何不与村人离开此地?”老村长道:“走不了啊,青天白日举家迁移,日落之时必回到村口。我们这里的人都试过了。命啊……”
陈啸云惊道:“如此法力!”老村长叹道:“不瞒道爷说,三年前也有一位道爷来过此地,还同他们斗过一回。当时我也在场。”
正午时分,村长领着齐道长来到洞前。齐道长解下包袱,将烛台符纸铜钱摆于条石之上。刚刚点燃蜡烛,一陈阴风突起,齐道长沉声道:“老哥退下,妖孽来了!”言毕,伸手拉出背后宝剑,挑起一张符纸便要点燃。
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洞内传出:“道长且慢。”齐道长闻言停手,厉声道:“妖孽,为祸人间,天理不容,若知厉害,就此退去。我道门有好生之德,姑念尔等不曾伤人性命,放尔等往生去吧。”
那女声却道:“道长有所不知,你与我们系属同宗。我兄妹二人生前也是道门弟子,只因未能参破生死,是以重入轮回。然天意弄人,我师兄于山间修炼之时,不幸被生人冲撞,又逢子时,是以阴气冲体,险入魔道。为此不得以隐于此处,借童子纯阳之血炼化,以驱体内阴毒。还望道长念在同门之情,容我兄妹二人再度数载……”
齐道长厉声喝道:“岂有此理!好言相劝尔等不从,休怪道爷剑下无情。”那女鬼道:“道长,我师兄为生人所冲撞,为驱阴毒借取童子之血有何不可?我们既没有伤人性命,也没有扰人安生。道长又何必苦苦相逼。”
老村长此时突然说道:“齐道长,要不就算了吧。”齐道长喝道:“休听这妖孽信口雌黄。老哥安知它不是诓骗你我?”那女鬼接话道:“我兄妹在此已有四年,你可问老村长,我二人可曾伤过人牲性命。”齐道长闻言暴怒:“好个妖孽,你也知你们已然为祸足足四年,村中童子每月受你们取血之刑,小小孩童何以承受。你二人本为阴体,小小孩童却要常与你们接触,岂不有损先元?折去寿数。如此做恶,却要说得期期艾艾。好不要脸!”
那女鬼突然叫道:“贼道士!我师兄隐于山林之间修炼,却在子夜之时为生人所冲撞。要知山间路险,那生人何以深夜来往于山间,岂不是为利而来。生人为利,害我师兄,我等索借救命之本有何错处?难道要我师兄入魔不成。”
齐道长剑点烛火,口中说道:“胡言歪理。道爷今天灭了你们!”女鬼冷笑道:“好你个小辈,胆敢在本座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称道爷。也不怕折了你的寿数。”一个男声突起:“青儿,多说无益。”女鬼惊叫道:“师兄不要!”一道黑影随声而出,齐道长只觉阴风扑面,尚未有所动作,只觉胸口一痛,立刻倒飞而出。耳中听那男鬼说道:“青儿为何阻我?如此不通情理的小辈,留他何用?”那女鬼道:“师兄,莫开杀戒,莫造杀孽。天上地下,成仙入魔,青儿随你左右。”
二鬼隐入洞中,老村长半扶半背地把齐道长弄回村里,齐道长整整卧床十数天方能起身。临走时脸带愧色道:“贫道学艺不精,除此妖孽只能指待后来人。唉……若有道门之宝在……”言未尽,飘然而去。
陈啸云后背发凉,他知道,道门之宝九成是指那把不世出的灭灵剑。传闻此剑自有神力,执此剑降妖除怪易如反掌。可是,陈啸云没有灭灵剑,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妖魔有这么大的本事。一时僵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老村长见陈啸云僵立不语,叹道:“道爷不必如此,只因齐道长临别曾道此事须待后来之人。所以老朽才斗胆相请。道爷如有不便,老朽绝不勉强。”陈啸云沉声道:“除魔卫道本我份内之事,只是我这次云游,未带法宝。老人家,待我回山取来法宝,定当为村人除去此祸患。”
老村长问道:“敢问道爷仙家何处?”陈啸云道:“师从昆仑。”老村长暗自摇头,心道:“此处距昆仑数千里之遥,何日能回啊……如此推托,倒也高明……”陈啸云眼见老村长低头不语,略一思索,已明其理,于是笑道:“老人家,可是觉得在下以此推托?”老村长连忙道:“不敢不敢。”陈啸云依然笑道:“老人家,你于家中安坐,在下三日便回。”
言罢,一竖剑指,口中默念,背后长剑骤然出鞘,一声剑鸣,飞上高空。陈啸云提气一纵,跃上剑身,转头向老村长微微一笑,一展袍袖,御剑而去,转瞬间成了天边一点银光。老村长软坐于地,痴痴的盯着陈啸云远去的方向,喃喃道:“神仙……神仙……神仙……”
听到此处,洪天龙啊的一声大叫:“啸云。你能飞?”陈啸云被吓了一跳,长出一口大气后说道:“道门玄术,无所不能,上天入地,一念可行。只要功夫到了,很多事情都能办到。”洪天龙狂喜着问道:“可能教我?”陈啸云笑道:“洪兄,道门千般法,怎能一日成?不要未习走先想跑,于你有百害而无一益。”洪天龙哦了一声道:“那后来呢。”
陈啸云御剑急行,来至昆仑秘境外围。只因秘境被法力所封,不能御剑,于是收了宝剑,徒步向山中走去。
到得山门处,一个道童迎上前来说道:“师叔祖,您回来了。”陈啸云点头道:“掌教师兄何在?”道童回道:“已然闭关多时。”陈啸云停下脚步道:“如此不巧……”道童却道:“师叔祖,师祖入关时曾命师父传话于你。”陈啸云问道:“那你师父呢?”道童回道:“师父随师祖入关,为师祖护法去了。”陈啸云一拍道童之头气道:“你这孩子,说话还是这样东拉西扯,掌教师兄到底有什么话传给我?”
道童抚着前额回道:“师祖说,那两人本系同宗,宜劝不宜斗。免伤道门和气。如若不能相劝,还望师叔祖念在他二人生死相随的情义上饶他们性命。”陈啸云道:“怎么?师兄知其底细?我必胜吗?”道童摇头道:“莫说二人联手,便是一人,师叔祖也有性命之忧。”陈啸云气得一跺脚,怒道:“童儿,我要打你了。”道童双手护头,急声道:“师父要我给你这个。传话若非生死攸关,切勿动用。师叔祖奔波劳顿,童儿这就为师叔祖打扫房间,让师叔祖安睡一晚,明日启程。”说完,把两张符纸塞入陈啸云手中,转身便跑,只一刻便没了身形。
陈啸云低头一看,两张符纸被塞得皱皱巴巴,展开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那两张符竟然是自己师祖亲手炼化的驱魔符。难道这两个鬼如此难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