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像是听见有人在轻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又像是有一双手在温柔的摩挲着自己的脸庞,那双手厚重有力,但是抚摸自己脸庞的动作却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是对待一件心爱的物品。
睡梦中的李子墨呢喃了几句,放在他脸上的那双手抖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蛰到,停在半空中,许久见他不再有任何动静,这才缩回手,起身凝视着熟睡中的这张容颜,才一夜,为什么自己就感觉他憔悴了许多?
轻叹了一口气,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身子,这才悄然推门离开。
迷糊中的李子墨,透过迷离的眼眶,像是看到了一抹青色闪过,但也只是一瞬,之后只感觉眼皮沉重,继而又沉沉的睡去。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傲安进来的时候,走路的声音,端饭菜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李子墨都听得格外清楚,也感觉格外的舒心,自己终于又是回到了家中。
一想起昨晚的惊心动魄,李子墨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不是今天皇上看在爹爹的面子上,自己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更别提舒服的躺在床上了。
“少爷,你醒了,起来梳洗一下,用晚饭吧。”
看着行动不甚灵活的傲安挪到自己床前,然后睁着两只圆碌碌的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子墨,和往常不一样,这次李子墨居然很爽快的就翻身起床,走到脸盆前,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傲安,忍不住轻声唤了他一声。
如梦初醒的傲安走到李子墨身边,递过毛巾,就看着正在梳洗的少爷,要是以往,少爷起床要不是不赖上个半个时辰是不会起床的,更别提这么爽快的洗漱了。
知道傲安心里在想些什么,李子墨也暗暗一惊,昨晚自己的改变看来不止这一点,想起昨晚亦萱公主说的那些话,李子墨脸上的神情便不再轻松。
她说的没错,现在自己之所以还能够活着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爹爹的权势,如若有一天爹爹的权势不再,那么自己就像是蝼蚁一般,被人碾压,却没有丝毫反击的本领。
退一万步讲,就算爹爹一直高高在上,群臣敬仰,可是树大招风,爹爹的权势越大越是会招来危险,现在就连皇上都忌惮爹爹的势力,他又怎么会允许这么大的一个威胁留在自己身边?
这些事情,以前的李子墨根本就不曾去想,因为在他的心里,爹爹永远是最强的那个男人,不会有任何事能够难倒他,但是这一夜的牢狱之灾,让李子墨清楚的看到,现如今的太子殿下,亦萱公主,灵阳公主,仅仅只是这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就已经足够让爹爹分神。
而自己就是那个威胁到爹爹的人,一旦自己出了问题,那么爹爹就会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所以自己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不需要爹爹的庇护,反而是可以撑起李家这片家业的人。
“傲安,赵先生在哪?你去通知他,我有事要找他,请他到书房等我。”
吃着桌上清淡可口的饭菜,李子墨向站在身后的傲安交代着,傲安应了一声,就转身推门出去,关上少爷房门的那一刹那,才反映过来,少爷确实是和往常有所不一样。
但是要是具体说是哪里不一样,傲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现在的少爷变得有些冷漠,像一块冰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入夜时分,李府后院的一处房间仍然灯火通明,透过摇曳的烛光,将屋内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投在窗子上。
窗外凉风袭过,早已过过了花期的桃花,此刻随着昨夜的一场雨全都凋谢,薄薄的在地上撒了一层,沾满泥泞,却依旧散发着幽幽的香甜。
屋内依旧是一片沉寂,明明晃晃的烛光搅得对面的人有些心烦,正准备开口,就抬头看见对面一袭白衣的李子墨,拿起一把剪刀将烛花剪下,短暂的昏暗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刚才的沉寂。
刚才瞥见他投向自己的目光,李子墨的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手中的剪刀抖了一下,差点将整个烛花剪掉,但是脑海中又想起昨日在宫中的一幕,烦乱的思绪这才归于平静。
“少爷,您刚才狱中出来,本该好生静养,却这么晚找在下,所谓何事?”
赵文昊实在忍受不住这样的沉寂,率先开口了,说完盯着对面的那抹白色的身影,烛光下的他显得更加的瘦弱,让人忍不住将他拥入怀中,但是随即赵文昊被自己的这一念头吓到了,甩了甩头,努力将这一想法抹去。
“既然先生发话了,那么子墨就不绕弯子了。敢问先生来我李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同当今的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李子墨看着对面的赵文昊,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听他说出来,因为那对于自己是最残忍的,他不愿意一向温文儒雅的先生卸下那层伪装,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赵文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迎上李子墨投来的目光,漆黑的双眸此刻看来,却像是泛着幽幽的光芒,愈加的明亮。
“没错,我来李府不只是为了教书,随你进宫也不只是想要见见世面。”
寥寥数语,李子墨感觉自己屋子里的空气骤然被抽走,自己居然有些窒息的感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放在书桌底下的拳头紧握,白皙的手背上此刻早已布满青筋。
“为什么?”
如同蚊蝇般的声音从李子墨瘦弱的身躯里发出,细小的几步听不到,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赵文昊也是一愣,虽然预料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为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自己居然会感到心痛,没道理会心痛。
“恕在下当初没有据实相告,只因却有难言之隐。”
听到这番话,李子墨猛地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即使事到如今,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儒雅,不温不火的回答自己的问题,虽然知道他肯定有难言之隐,但是李子墨却还是像中了魔障一般的呢喃着,重复着。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