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的性命贱如野狗,生活平淡如水,也苦涩的犹如难以入口的浓茶,大多数人都会平静地接受苦难的人生,最多也就在难熬之时抬头望天骂一句“狗日的老天爷”,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自出生就定下了小人物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没有抱负,没有志向,也纯朴的极其简单。
怨恨他们未必能够长久地记住,但恩情却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回报,木凡将压在他们头上多年的一座大山掀翻了,让他们终于不用像夏天的狗那样吐着舌头急促喘气,他们自然会想着替木凡做点什么。
龙纹刀静静地插在地上,四周或坐或站聚集了不下三十个青壮年,不是拿着刀就是提着棍,在木凡回来之前,这些人不会全部离开。
屋内,杨素兰用毛巾为木远擦了擦脸,欣慰地说道:“我们有个好儿子。”
木远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两行清泪沿着脸颊缓缓留下。
“咳、咳、咳……”
杨素兰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急忙用毛巾捂住了嘴巴,当松开之后,毛巾中多了一滩猩红,抬头望向床上的丈夫,轻声说道:“没事,就是最近着凉了。”
××××××
当木凡走进宜安区驿所的监狱,那扇由手臂粗的铁柱做成的铁门关闭锁上的时候,城卫队长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虽然过程惊险,也死了一位下属,但好歹是将人带回来了,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或许是因为一路上木凡从容淡然的神态,以及半途遭到蚁蝼一般的贱民的挑衅,让这群一直高高在上,习惯俯视的城卫感觉尊严和脸面受到了侵犯,终于在铁门关闭的那一刻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
“狗娘养的兔崽子,进了这里我看你还怎么嚣张,接下来看我们怎么玩死你。”杨德彪是出去缉拿木凡的城卫之一,站在铁门之外狞笑着说道。
在杨德庆被挑断脚筋的当晚,他就想带人连夜抄了木凡家,然后将木凡抓回驿所让他尝尽狱内所有的酷刑,不过恰好武殿考核临近,被严厉警告之后,他也不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找木凡的麻烦,此时木凡锒铛入狱正好遂了他意。
用了十多年从一个最为下层的城卫慢慢向上爬,经历了多少艰辛、花了多少银两才有今天一个小头目的地位,虽然仍然要受上头的白眼和辱骂,但好歹转头就可以将气撒在几个手下身上,不再是那个见谁都要低头哈腰的小喽啰。
杨德彪本来也是穷人一个,为升迁铺路的银子也只能从普通百姓身上搜刮出来,一部分是披着虎皮用各种借口敲诈抢夺,一部分则是通过弟弟杨德庆横行霸道强占他人财物得来,木凡挑了杨德庆的脚筋,不仅是废了他弟弟,更是断了他财路,他岂能不怒。
被关入了狱-中、背对铁门的木凡神色不变,双眼却是微微一眯,紧接着身子快速翻转,犹如狩猎的豹子一般冲到铁门前,那个在树干上不知道击打过多少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杨德彪的脸上。
“蓬~”
杨德彪的身子往后倒飞,撞在对面的墙壁上,脸部仿佛桃花开遍,鲜血四溅,鼻子被砸扁下塌几乎看不出是一个鼻子,满口牙齿脱落,一半从口中飞了出来,另外一半估计被吞了下去,。
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杨德彪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虽然是在驿所的狱-中,但木凡没有留手,他要借刀斩掉一些爪子,自然是能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城卫队长仅仅是皱着眉头望了杨德彪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牢-狱,他搞不懂木凡为什么有敢于跟城卫对着干的底气,不过几十年城卫生涯履历,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木凡的淡然自若不是装扮出来的。
自愿进入牢-狱的人,不是视死如归就是背后有庞大靠山,无论怎么看,木凡脸上都没有戚然的意味。
城卫队长见惯了人生的起落,爬的再高的人,也很有可能在不经意得罪大人物之后被打落十八层地狱,他一个撑死只能领着二三十个人在贱民面前作威作福的小人物,在人家眼中连蚁蝼都算不上,只要把任务完成了就好,其它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
所有的城卫都离开了牢-狱,只剩下一滩有些讽刺的血迹,木凡没有理会那些城卫离开前狠毒的眼神,自顾自走到角落里盘腿坐了下来,捏起“降魔印”就修炼起“如来佛身”。
当佛陀的身影映入到他脑海中之后,即使不捏“降魔印”,日月精华也会无时无刻进入他的体内,但却远没有捏着手印那么快,修复伤势的速度自然也会慢上许多。
从牢-狱出来之后,城卫队长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吉右眼跳凶,自从木凡一刀拍飞箭羽射死一个城卫的时候,他就有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以至于让他烦躁不安。
回到屋内,狂灌了几杯茶水,仍然驱散不了那种莫名的不祥感觉,将杯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城卫队长对三名手下吩咐道:“去查一下这小子有什么来历背景,记住,要暗中查探,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伤害到他的家人。”
半天之后,几乎被砸的面目全非的杨德彪终于醒了过来,脑子嗡嗡作响有些精神恍惚的他过了好几个时辰才想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忍着疼痛怒吼着喊道:“木凡,我不杀你全家誓不为人。”
当天深夜,一个城卫走进了牢-狱,找到了牢头,将两张银票放到他的前面说道:“想请兄弟帮个忙。”
牢头望了一眼百两面额的银票,伸手将银票推了回去,淡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做事的规矩,杀人或者放人的事情我一向都是不干的。”
城主盟虽然是人族第二大势力,也拥有庞大的财力,只不过身为最底层的城卫,每个月最多也不过拿到五六两的月俸,所以二百两银子可以说是一大笔钱了。
在外面买一条人命撑死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两,有人愿意花高于十倍的价格办事,那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牢头贪财,但更贪生,知道有些事情是作不得的,所以才会定下在狱内不杀人也不放人的规矩。
来人笑了笑,轻声说道:“不杀人,也不放人,只是请兄弟将狱内的两个犯人挪一挪。”
牢头沉默了片刻,抬头望着来人问道:“挪谁?如何挪?”
“一字号中的那两个,挪到十三号去。”
牢头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两个重犯过段时间就要处死,挪到那个小孩那边去,这不等于要让小孩受虐致死吗?”
来人将银票推到牢头的前面,说道:“银票兄弟收着,出了事情我们老大承担。”
犹豫了片刻,牢头伸手拿起银票,塞入了怀中。
守了二十多年牢-狱,却没有多少可以捞油水的机会,被押进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亡命之徒,身无分文还白吃白住,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探望,擅自杀死犯人他不敢,放人又轮不到他作主,不过让犯人换一换牢-房,他还是可以说了算数的,虽然有些麻烦,但看在银两的份上,这点麻烦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牢头收了银票之后,带上几个手下就来到了一字号牢-房,这里关押着两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一个奸杀了数十个妇女,手法凶残无比,无一活口;另一个嗜杀成性,连续将十几家人全部灭口了,都曾引起极大的轰动。
“咣、咣、咣。”
牢头用剑鞘在铁柱上敲了敲,将里面两人喊醒之后说道:“都起来,给你们挪个干净点的窝。”
一个身体强壮的刀疤脸反了反眼皮,没有理会牢头,转过身去继续睡觉,另外一个缩在角落瘦骨如柴的男子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落入了城卫的手中,注定没有活路可行,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鸟这些本来就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城卫。
牢头皱了皱眉头,这些将死之人连死都不怕,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乖乖听话,想了想之后说道:“只要你们肯过去,以后每顿都有酒肉,直到被砍头的那天。”
刀疤脸翻身坐了起来,露出一缕冷笑说道:“只要有酒就什么都好办,想要我挪窝就先来三斤,好劣都不要紧,只要是酒就行。”
瘦骨如柴的男子微微抬起头,睁开一双狭长的眼睛,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巴说道:“想让我们为你办事,总得先把我们喂饱了吧。”
牢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扭头离开,走出牢-狱才对手下说道:“准备一些酒肉送到一字号牢房去,等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把他们换到十三好牢房去。”
“是。”两名手下应道,然后匆匆离去。
同一时间,三名城卫走出了驿站,来到黑暗处,快速换上了黑色夜行服之后,把面蒙上,提着刀剑就向着十三街潜去。
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杨德彪坐在灯火通明的屋内,眼中散发着阴冷的神色,狠毒地说道:“木凡,我要让你全家死绝。”
因为牙齿全部脱落,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更是增添了一抹诡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