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里的人全都无动于衷,他们麻木地抬起头,匆匆瞥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盯着骰子、纸牌,陷入疯狂之中。扑克牌像是一道闪电,以让人惊奇的速度被抛出,一名赌徒咬着手指,唆出最后一张牌,突然因为心脏病发作晕倒在牌桌上。
桑普森身上穿着黑色西服,里面是一件白衬衫,在衬衫的领口处打着一个领结,从远处看去极像是一个年轻富有的绅士。桑普森在赌场里来回穿梭,低着头寻找下注的最佳位置。衬衫领口处镶着金色的纽扣,别在胸前的贵族徽章是一只双头鹰,伸出两只爪子抓着箭簇和弯弓。
桑普森火红的头发十分引人注目,大厅里的男人和女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他,好像看间一个神秘的大人物从远方走来。有几个赌博的老手一眼就认出了桑普森,他们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一位赌徒对身边的女友小声说道:“看见了吗?他就是伯爵桑普森的儿子,小桑普森。听说他继承了很大一笔遗产,足足有两亿元!遗产包括一家电信企业,两家五星级酒店,还有食品加工厂、旅店、洗浴中心。”
“那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阔少啊,又年轻又有钱!”
“对,出手相当大方!我亲眼看见,他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输掉了一百万,整整一百万!这对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桑普森在人群中走过,赌徒们高兴得合不拢嘴。尖锐的哨音在大厅里回响,同时伴着兴奋的叫声。有几个输了钱的倒霉蛋,眼睛放射出野狼的目光。他们像是捞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桑普森的身上。
在疯狂的赌场上懦弱就意味着死亡,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侥幸幸存下来。头顶的电脑屏幕上滚动着中六合彩的中奖号码,巨额的奖金让所有的赌徒垂涎欲滴。在这样的情形影响下,一个人很容易失去理智陷入危险和疯狂。
桑普森停在一张赌桌面旁边,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看上去特别安详。侍者微笑着向周围的赌徒招手示意,大声宣布:“赌场上来了一个真正响当当的人物——亿万富翁小桑普森。”
桑普森马上成为夜总会的交点,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他。几位靠在沙发上的女士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她们向桑普森招招手,红晕瞬间传遍整张脸。桑普森迎着关注的目光走上前去,送给漂亮的女士一个飞吻。
桑普森像是一阵旋风让所有的女士为他倾倒,他从女士身边经过,引起了她们长久的凝视。
夜总会的灯光突然熄灭,转眼之间又重新点亮。如星辰一样闪烁的灯光,为前方的舞台蒙上一种朦胧的景色。桑普森眼神朦胧,神情严肃,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他穿着西服,皮鞋擦得铮亮,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烟,迅速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桑普森深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发想刚才准备的演讲词已经统统遗忘。
一位赌徒从赌桌上站起来,推开身边的筹码,大声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我给大家一下,这位就是小桑普森,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桑布森伯爵。他们是伦敦最古老的贵族,远在伊利莎白时代就曾为帝国建立过不朽的功勋。桑普森家族甚至在远古的斯多克王朝长期出任枢密院的重要官职,从谋臣到将军,煊赫一时。他们在伦敦周围拥有大量的领地,在金斯顿和谢菲尔德有许多城堡,甚至在遥远的美洲也有家族的产业。总而言之,在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家族有如此的荣耀。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小桑普森的到来!”
夜总会的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男人和女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几名最豪放的赌徒围拢过来,打开成瓶的香槟酒,泡沫飞溅,沾满胡须和发梢。漂亮的美女簇拥在桑普森的周围,飘散出浓重的香水味。
桑普森分开众美女,来到大厅的中央,在一张赌桌前坐下。在夜总会的舞台上,跳出几位金发美女,身形缓慢地移动,将目光投向桑普森。美妙的身姿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优雅的曲调随着身形一起跳动。她们穿着轻薄的裙衣,飞快地转身,那一刻像是轻盈飘过的风。跳动的身影是那样的姣美,薄薄的裙子轻轻抖动。她们踏着有规律的节奏翩翩起舞,挪动着大腿,在转身之际,送来火辣的眼神。
长长的秀发在身后披拂,额头垂下几缕青丝,从眼神里飘散柔情,如一条河流缓缓流动。她们魅力四射,柔软的肌肤,还有闪亮的眼睛,让人如此着迷,犹如爱琴海的海风,吹拂心灵的船帆。
桑普森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今天玩的大一点,一百万起价。”
几位赌徒在赌桌边坐下,一场疯狂的游戏随后上演。筹码在手中传递,不时被用力拍在桌面上。哗啦啦筹码被赢钱的赌徒揽入怀中,他的眼神发亮,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脸上荡漾着得意的笑容。
雪茄烟塞进嘴里拼命吸了一口,喷吐出辛辣的烟雾。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午夜时分,夜总会里的赌徒眼睛熬得通红,面容逐渐失去血色变得极度苍白。
当桑普森再次叫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筹码已经不多了。桑普森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时钟的指针,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手开始发抖,他咬着牙横下一条心,准备放手一搏。
一个陌生人贴在侍者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然后将目光投向桑普森,在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桑普森完全陷入痴狂的状态,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烟,点燃,叼在嘴里,周围瞬间烟尘弥漫。无法挽回的败局瓦解了他的意志,他像是一只掉在陷阱里挣扎的野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桑普森捏着一个干蔫的饮料瓶无精打采地走出来,在他的身后爆出嘲笑的声音。他像是一个因为过度吸食毒品精神发狂的病人,只剩下破碎的灵魂与悲伤的心。
桑普森因为输掉了一切,被所有人任意嘲笑。他的生活陷入无尽的漩涡之中,难免会头晕目眩,像是一截木头在水波中摇摆不定。对毒品、酒精和其他不良嗜好的沉迷,如同无法驱散的魔咒牢牢控制着他的身心。
他因为毒品而发狂,就连最心爱的女友也提出与自己分手。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因为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这是她的回答,如沉闷的钟声撞击着自己的心灵。当感情破裂的时候,脆弱的灵魂只能在空中无目的的飘荡。
桑普森摊开手掌,耸耸肩膀无奈地说:“我曾经被所有人爱和赞美,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人们的虚伪、冷漠让我终于明白了,人生的孤独与悲哀。”
“所有的罪恶归咎于金钱的腐蚀,在金钱的面前贫穷的人是如此的无助,道德正在加速瓦解,人们已经永世堕落!”
桑普森呆呆地看着西天的落日,木讷的脸上没有一丝快乐。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开,心头在隐隐作痛,脑袋好像挨了一拳,昏昏沉沉的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
桑普森穿着破烂的衣服出现在大街上,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人们看着眼前这个流浪汉,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桑普森抬起头,发现有两个绅士模样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走过,他忍不住喊道:“卡维纶爵士,请你帮帮我好吗?借给我几十块钱做点小本生意,先父亲曾经在你破产的时候资助过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桑普森徒劳地伸出自己的手,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卡维纶爵士从桑普森的面前漠然走过,在那一瞬间,桑普森好像游走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桑普森伸出的手缓慢地落下,周围响起阵阵笑声。
“这个傻瓜居然和卡维纶爵士攀亲戚,嗨,你们看看他配吗?”,一个行人揶揄道。
“喂,还是去救济站吧,再过一会儿连稀粥都没有了!”,另一个行人用讽刺的强调喊道。
卡维纶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越老越远,桑普森隐隐约约听到他身边的合作伙伴说道:“现在有钱人真不容易啊,到处都有人冒充你的穷亲戚或是自称是故交的儿子。桑普森公爵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这是对古老的桑普森家族的嘲讽!我敢打赌,这个人一定冒充过伊利莎白女王的远方亲戚,现在的人啊,真的很无耻!”
另一位绅士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嗯,你说的很对,流浪汉嘛,只要你给他火腿、面包,随便是什么人的亲戚,他都能编造出来的!”
桑普森的身体完全处于停滞状态,他处于一种没有思想的状态。所有的幻想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见不到从前的美好时光,没有意识,没有灵魂,无法抓住情人伸出的手,自己坠入无底的深渊。
“是啊,现在这种处境有谁能真正同情我呢?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钱全部输光了,还欠了许多债。就连家族的那枚金质勋章也输掉了,那是父亲去世前留下的唯一纪念。自己触摸过的滚烫勋章,曾经被鲜血染红,它是家族荣誉的象征!现在,自己一无所有了,金币一个个从手心里里溜走,进入了别人的口袋。”,桑普森心中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