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星途”的人就是不一样，公司为帆子安排了新的住处，帆子把行李全都搬了出去。
本来，她俩租的是个挺小的户型，可是，屋子里少了一个人，显得特别空荡荡的，似乎连说话都有回声了。
帆子在的时候，晚上她俩个下了班，就从路边的小摊上买点热乎乎的夜宵，带回家吃。
二手地毯上，还有上次因为看鬼片，被帆子从手里甩出去的可乐的痕迹。
大大的折叠方桌上，一半是空着的，那边原来放着帆子的零食和书。
再也没有人，和她在大晚上一起唱着歌回家，走在楼下，被大妈打开窗户骂道，“你丫的，都几点了，吵什么吵！”
再也没有人，洗澡的时候帮她搓背，在浴室里赤身裸体的和她决斗。
可是，再怎么想，事实已经这样了，小直安慰着自己。小直把窗帘拉上，对面的楼上一盏灯都不亮。
她们一直都是夜间动物，属猫的，晚上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早上三四点才睡觉，临近中午才起床，有时候中午帮小饭馆端端盘子，刷刷碗，有时候下午送送小广告，打点零工，晚上就到酒吧唱歌，嚎个一两个小时。
小直懒散的穿上拖鞋，走到浴室里，脱下睡衣，打开花洒，花洒里的水喷涌而出。
浴室大概四平米，摆设的很紧凑，马桶，洗手池，小型洗衣机。由于没有浴帘，洗澡的时候，在马桶上蒙上一个塑料袋，防止水溅到上面，坐垫变湿了。热水器是电打火的，有的时候还会不听使唤，所以要洗一会儿热水，洗一会儿凉水，一会儿热，一会儿凉...
“喂，小姑娘，喂，小姑娘...”小直关上花洒，仔细竖着耳朵听，“你能看得见我吗？我在这里。”估计又是邻居在看恐怖电影，她们住的是老楼，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隔音效果特别不好，邻居又是恐怖电影迷，看电影的时候，经常把音量开到很大，小直在自己家里可以听到过邻居家的“贞子”“咒怨”“电锯惊魂”。小直也看恐怖电影，但是完全出于好奇心，因为胆子并不大，她只会认真地看个十几分钟，其他时间就是尖叫，闭眼，捂耳朵，吃东西，躲在帆子身后哆嗦。
她打开花洒继续冲着身体，轻轻搓揉，把香皂打出泡泡，哼着歌，边洗边扭，正美着的时候，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脑袋狠狠地磕在马桶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浴室的灯还亮着，阳光从浴室的小窗射了进来，她爬起来，身子还是光着的，深呼吸，特别淡定的打开花洒，把剩下的光溜溜的香皂冲洗干净。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只不过什么都变成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刷碗，一个人去送广告，一个人去唱歌，一个人去便利店，一个人...一个人，即使受伤了，自己忍着，别人看不见，没法及时出现。
只是，不知怎么的，最近看东西，视线变得模糊了，经常会头痛，中午起来的时候偶尔会流鼻血，精神萎靡，闹钟响了好长时间才听到。
峰哥有点担心，一个劲儿的劝她去医院看看。去医院检查一番就要花好多钱，而且排个队要那么长时间，这个时间打工还可以挣点钱呢，再者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啊，身体一向倍儿棒，吃嘛嘛香，连感冒都很少。可能是最近帆子离开，心情沮丧，古人不经常这样嘛，伤心欲绝的时候吐个血啊之类的。
小直并不在意，可是情况仿佛越来越糟糕，一次在台上唱完歌的时候，退场时一脚踩空，摔在台阶上；一次本来想坐在椅子上，可是却愣愣的坐到地上。
“我命令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峰哥一手拽着小直。
“我真没事的。”
“你这哪里是什么心情问题啊，绝对是你脑袋有问题。”
“别瞎说啊，我智商挺高的，你脑袋才有问题呢。”
完了，小直使劲的睁睁眼，“峰哥，完了，我看不见了。”孙宇峰一听傻了，二话不说打了个车把小直送到医院。
医生的检查结果就是，撞击导致脑袋里头有血块，血块压迫视觉神经，导致失明，需要住院观察。
小直坐在病床上，靠着枕头抱怨，“峰哥，你就是乌鸦嘴。”孙宇峰一边给小直削着苹果，一边惭愧的说到，“我哪里想着你脑袋确实有问题啊，没事，医生说做了手术就好，甭担心钱啊，手术费我包了，谁让我‘诅咒’了你呀。刚好，你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帆子的事儿别想了，人嘛，怎么可能总在一起，长大了就要各奔东西的，她有她的路，你也有你自己的路，想也没用。”孙宇峰把小直的手拉过来，把削好的苹果放上去。
小直拿过来咬了一口，“真没想到，你人长得挺粗糙的，居然会这么细致的工作。”孙宇峰傻傻的“嘿嘿”一笑。
到了探视时间结束，孙宇峰便回去了。为了让小直安静的疗养，他给小直搞了个私人单间。
晚上，小直把音乐一关，刚刚睡下，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说话，“小姑娘，喂，小姑娘。”
小直坐起来，“谁？”医院里是那么安静，她肯定这不是电影里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和之前的声音一模一样，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小姑娘，恕我冒昧了。”那男子向小直表示歉意。
“你...你怎么进来的？医...医院里的护士可是会巡...巡视的，你躲在这...这里早晚被发现...现的。你...别乱来啊，你乱来我就喊人了，虽然我现在眼睛瞎，但是你也别小看我，我。”小直装作英勇的摸样，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抖的。
“小姑娘，你放心，我不是想伤害你的，我是想找你帮忙的，而且别人也看不到我，护士巡查也不会发现我的。”
“看不到你？你...是人是鬼？”小直居然说了一句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台词。
“我是鬼啊，曾经是个人。”
小直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之前看过的一些精彩画面，眼珠子从脸上掉下来啊，被窝里突然有个人头浮现啊，手里抓着自己的肠子啊...
“不会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呜...妈呀...呜呜呜...”小直真的害怕了，裹着被子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