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芷一行人终于动身去宗祠了,屋内的彭承运等人欣喜不已。自从上次竺芷等人失败而归后,庄河村村民总有些担心,他们生怕竺芷几人突然离开,妖物从此便能在村里任意的肆虐。
见到小青狐的确认,徐辰早便站起身来,对彭承运几人解释了一番。他这手头上的工作要暂且搁下,言明了自己要去除掉宗祠的那只妖物。
虽不知眼前的书生有何能力,竟被符仙人说的比天一道观的传人还厉害。但既是符仙人认定之人,必有不寻常之处,彭承运几人不假思索的同意此事,并将那妖物藏身之地告知了徐辰。
回去庄河斋中,徐辰便将自己的笔墨取了过来,等下著字化物时所必须的。将一切东西准备妥当,他便连同着小青狐向着宗祠走去。
第一次前来宗祠,看到庄河村宗祠出乎意料的模样,徐辰不由得一声惊叹。
拥有至少千百年历史的一间宗祠,几里大小的木头屋子,透着森森的凉意,就这般矗立在他面前。搭建宗祠的木料不知道取自何处,但黑漆漆透着些许光泽的硬木,是他未曾见过的。
宗祠大门的两旁木料上,绣着一些远古的文字图案。而在那大门中央,则是一头威武的异兽盘踞着。
徐辰并未着急直接进入宗祠,而是在外面呆了片刻,估计竺芷等人与那天羽火蛛已交手上,这才推开宗祠大门走了进去。
庄河村的宗祠里,有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息,徐辰将大门关上后,便感到这股气息在空中一下弥漫开了,充斥着四周每一处地方,手背上的天道气运也隐隐的动了起来。肩头上的小青狐也感受到这股凝重氛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小眼警戒的看着四周。
那种凝重的气氛,徐辰最终找到了源头,便是宗祠里正对面的那放置灵牌的位置。而弥漫宗祠的压抑气氛,与那凝重格格不入,仿佛从地下渗透上来的一般。
那压抑的气息,应是那只天羽火蛛散发出来的,据彭承运透露,天羽火蛛便是潜伏在宗祠地下的暗道里面。
在宗祠里转了一圈,徐辰在西南角落里找到彭承运所说的暗道的入口。不知这暗道如何生成的,蜿蜒曲折,暗不见光,徐辰小心在其中行走了许久,都未曾见到竺芷等人,更别说那天羽火蛛的踪影了。
只有那股讶异的气氛,在这暗道中依旧弥漫着,让人极度不爽。
忽的,整个暗道一阵猛烈的晃动,暗道前方某处正进行着惊天战斗,震得这暗道四周沙土飞扬。徐辰感到这变化,连忙加快了脚步,在暗道里前行。
走了许久,周围的一切渐渐趋于平静了,徐辰依旧在这仿佛迷宫一般的暗道里转悠着。终于,弯曲的暗道有了变化,在那暗道的尽头,是一处狭小的石室。石室中,依旧暗淡无光,却有一条宽阔大道通往远处,在远处,便是那天羽火蛛的怒吼声了。
“你这个书生,终于得偿所愿了。”一道无力的女声在石室中响起,夹带着哭泣的声音,憎恨向徐辰的吼着,“吾又失败了,正如符道人所说那般,吾怎么也奈何不了它。你跟过来,便是要看吾之失败,笑话吾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子你得偿所愿,可以尽情的嘲笑了。”
被莫名响起的女声惊到,肩头上的小青狐便借着石室内暗淡的光线,慌乱的四处找寻起来。徐辰听见那声音便明白那人是谁,连伸出手抚摸了下小青狐,让它不必惊慌。
此地幽幽光线照映不到的石屋角落,隐约可以看到一名少女的身影蜷缩在那,双手死死抱着膝盖呜咽哭泣起来。那少女一个人,就这般孤独的蜷缩着,那低声的呜咽哭泣,在这狭小的石屋里反反复复的回荡着。
倏忽,那名少女哭泣着抬起头来,站在石屋中一脸淡定的徐辰。
自从进入石屋一来,光线依一直是这般暗淡,徐辰从来都没看清那少女的表情。但他可以猜测到,蜷缩在墙角的这少女此刻的表情。十分的不甘心,还带着一丝愤怒,夹杂了些许的失落,当当然那少女更多是对自己的怨恨。
竺芷如今这幅模样应是失败了吧,没想到她还能在此地安坐,其余三人应身亡了吧。徐辰在心底暗道,失望的摇了摇头,准备向着天羽火蛛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看吾如今的这幅模样还不够,还要过去蛛妖那边亲眼见得吾失败之地吗?邓步宇死了,吾眼睁睁看着他被那蛛妖拦腰斩断。郝华三人虽然暂时未死,在吾面前被蛛丝缚住,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吾之过错,都是因为吾无力应付,听吾说出这些,你应该满意了吧!”竺芷蜷缩在墙角,这下子哭泣的更厉害,对着徐辰大吼起来,“吾知道,你从符道人那里得了指点,一直要等着吾失败。如今吾失败了,你就要在吾面前斩杀了蛛妖,借此来炫耀侮辱吾。”
这天之骄女,真是有些不可理喻,骄横的过头了!徐辰站在石屋中,无奈笑了笑。他不想理睬竺芷,继续向前走去,便要趁着天羽火蛛此刻大战未恢复前去结果了它。
“为什么开口,为什么不说话?安慰也好,斥责也好,骂我也好,你为什么不开口?如今失败模样的吾,连你开口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徐辰的沉默不语,让在石屋墙角哭泣的竺芷更加的狂躁了,忍耐不住大声吼着。
徐辰停下了步伐,转身看着那阴暗的墙角处,微微叹了口气。竺芷正一个人蜷缩在那哭泣,因为狂躁激动,她整个身躯也不住的抖动起来。
“我不会劝慰你,也不会责骂你的,我对你什么都不会说。对于生来便拥有一切的你而言,只有体会到那失去东西后刻骨铭心的痛楚,才会明白这一切的。”徐辰看着墙角处的那个身影,没有了往昔的傲气,此刻只有那无力柔弱的感觉。他瞥了一眼肩头的小家伙,认真说道,“自从符道人来后,这只小狐狸,对我而言是不得不重视了;与庄河村的村民虽相处不久,但他们都尊敬我,带我诚恳,我也不愿他们就这样随意被妖物吞掉。因为拥有,所以不舍,这便是我要斩杀那蛛妖的缘由。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徐辰缓缓说着,提及那句“因为拥有”时,心中便有所触动。他闭上了双眼,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恐慌。耳边听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自己惊恐一番。
穿越前,自己躺在病床上也是这般感觉,身体里的那丝恐慌比如今要严重的多。在遇到那个名为囡囡的小女孩前,他早已心灰意冷,消极的躺在床上等着死亡来临。
“大哥哥,你好,我叫囡囡,你叫设么名字呢。”
……
“大哥哥,大哥哥,为什么你不开口说话呢,难道你不能说话了吗?”
……
“大哥哥,我今天的画画完了。既然你没法开口说话了,那我给你讲故事好吗?这样的话,大哥哥就不会害怕了。”
……
囡囡每天都会过来自己的病床上,唠唠叨叨的说着各种有趣的事情。终于有一日,徐辰听到囡囡老道说着,终于耐烦不住,有些焦躁的开口说着:“如今的我,亲人已不再,双眼也看不见,连双手都失去了。这一切都没有了,就算开口说话又能如何?”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囡囡没再开口,徐辰以为自己说服了这小女孩。
“大哥哥,真是可怜!”不知过了多久,囡囡终于又开口了,有些失落的说着,显得有些慌乱。
徐辰没有说话,继续沉浸在黑暗与惊恐之中,继续保持起沉默来。他没有自杀的勇气,却恨不得死亡突然来临,让自己解脱了。
“不过妈妈告诉我,就算失去了再多的东西,我们身边都会拥有美好的东西存在。如果我们不珍惜如今存在的东西,很快连他们都会失去的。”囡囡小声的说了起来,“大哥哥,你应该振作起来,如今还拥有很多东西的,比如囡囡这个朋友。”
对于囡囡的话,徐辰没有回答,依旧沉默着躺在病床上,颓废的等着死亡来临。
接下来的日子,如之前那般,囡囡依旧那般活动的说话,徐辰心灰意冷,偶尔会搭上几句话。
一个月,囡囡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来过徐辰的病床说话了。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徐辰开始觉得不自在了,他查询您很多才知道那个让他那早已没有了感触的心莫名的一动。
囡囡也是这个医院的病院,天生患有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诊断六岁以前必死的。但囡囡一直努力的活着,忍受着各种痛苦的治疗,坚强的活到了十岁。但最终,她还是抵挡不了疾病死去了。
临死前,囡囡特意为徐辰画了一幅画,要护士们等到徐辰不再颓废,开开心心的时候就把那幅画拿给他看。徐辰双眼已瞎,看不到任何东西,那幅画最后只能由那护士读给他了。
据那护士说,是一副很用心的画,用尽了一个十岁小女孩的一切画出来的。画着两位手牵手的小人儿,一个是囡囡,另外一个人则是徐辰。在那画上,徐辰两人都没有任何疾病,神识也没有受伤,如常人一般开心的牵手奔跑着。
除开这些,那幅画上还有几行字,其中一行写着“因为拥有,所以不舍”,而另外一行则写着“送给囡囡的好朋友大哥哥,就算没有囡囡陪你,你也要开心起来。大哥哥,一定会得到更多美好东西的。”
莫名的悸动从心底发出,想到这件往事,徐辰心中总是忍不住感动起来。他慢慢张开双眼,从那黑暗恐慌的世界中退了出来。
眼前还是那间石屋,光线依旧是那般暗淡,徐辰这时看来却总觉得此地明亮了许多。见到墙角处的竺芷,他之前纵然是再冷漠视之,此刻心中也不得稍稍动容。
“若不想失去,那便拼尽全力去守护吧。为了如今拥有的一切,那蛛妖我一定会全力去斩杀的。你要是想清楚了,我们还可以联手的。只是符道人所给的东西,外人若是见到便无用了,最后只能我独自一人斩杀那蛛妖。”徐辰长叹了口气,对着墙角独泣的竺芷说道。
纵然再次与竺芷联手,他也不会将自己手背上的天道气运暴露出来。以符道人为掩饰的借口,徐辰可确保其余人不会有所怀疑的。
站在石屋中,周围气氛压抑凝固,只有竺芷的哭泣声响起。徐辰静静的站着,看着墙角处软弱无力的竺芷,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复。等了许久,只见竺芷依旧哭泣着,黑暗中那一双迷茫的双眼不时抬起,便没有其余的动作。
徐辰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便转身向着天羽火蛛所在的地方走去。
走了数步,到了石屋另一头的暗道,那天羽火蛛的响动越来越好。徐辰忙将手中的纸笔握好,对周围小心警戒起来,却突然感到衣衫被人从后面轻轻扯住了。
转身一看,他见到竺芷不知何时追了上来,低头扯住自己衣衫。
“郝华他们是吾朋友,从小到大都陪伴着吾的朋友,是不能舍弃之人。吾,吾要与你一起去救下他们!”竺芷一咬牙,仰起头来看着徐辰,语气笃定说道。
在暗道这,光线明亮了许多,徐辰见到竺芷此刻显露出的表情,有些慌乱的吓了一跳。
那淡淡的光亮从一旁照进,侧着打在竺芷那有些白皙可爱的脸庞上,将那表情照的清清楚楚。没有了之前那倨傲的神态,竺芷表情动作变得如寻常人一样了,让人不由得要与她亲近交谈。
眼中的泪痕,还未完全的擦拭干净。那脸蛋上,还挂着那一丝丝的泪痕。然而,竺芷表露出的那股果决之意,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让徐辰看了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救下郝华那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