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见对方面目不善,也自觉不应擅闯别人家,还差点摔坏了这条小船,不由歉疚道:“我们是想寻船出海,因事情紧急,所以莽撞了,还请前辈原谅。”
章老头脾气颇为暴躁,当下便挥手赶两人出门。
“走啊,走啊,老头子不卖船,宁海造船舫多了去了,去别家!”
陆远和林晓筱只觉一股大力推着两人向外,不由心中都是一惊。
这个章老头,居然还会些术法。
陆远凝气稳住身子,着急道:“老前辈,请您听我一说。”
章老头也“咦”了一声,仿佛也发现陆远身负术法。
“你是修真之人,不是那些眼拙的凡夫俗子。”
章老头突然冒了一句。
陆远听他言语中露了认同之意,连忙道:“老前辈,我们前来寻你,正是听闻你的志向非凡,寻常工匠,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章老头一听奉承之话,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只见他捋须微笑道:“你小子倒还有点见识。”说话间又露出了郁郁不得志的愤慨:“那帮井底之蛙,看到老头子我的设计,只知道说荒谬,老头子我在墨派传承的相里氏寨中修习过机关之术,千年玄学奥秘,他们那帮毛头小子懂什么!”
一番话说的陆远一愣,一琢磨便反应过来了:“老前辈,原来你是。。。”章老头得意一笑:“没错!老头子我便是一千一百年前山林中的一只鹿妖,修行时至大海边,被其波澜壮阔所吸引,却苦于生于陆地,不能畅游大海,于是,老头子便向号称万物之灵长的人类求问,如何才能够随心所欲的在海中来去,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有位圣人名为‘墨子’,善机关之术,我可学习造一种器械,驾驶它便可在海中来去。”
“然而墨子本尊早已仙逝,只留下墨派传承,老头子我便历经千辛万苦寻去,在相里氏寨子中跪了一个月,才被纳入门派中。”
“只可惜,墨派三分,闹得不可开交,最终没落了下来,老头子如今的手艺,也无人能识了。”
身为妖族竟然痴迷玄易之学,为了自己心之所向不辞劳苦,陆远和林晓筱不由对眼前的章老头起了敬佩之心。
林晓筱真心赞道:“老人家,您真了不起!”又拊掌而笑:“这一次,我们是找对人了!”“哎哎。。慢着。”章老头连忙打断林晓筱:“老头子我什么时候答应卖船给你们了,这么多年来,老头子要去的地方别人都不去,你们也别想打我的主意。”
林晓筱不由撅了嘴:“您不听我们说完,怎么知道我们不去。”
章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老头子要去海之尽头看一看,那便是归墟,去的人就回不来了,你们年纪轻轻,难道去送死嘛?”
“归墟?!”陆远和林晓筱不由失声惊异道。
“怎样,你们不去吧。”归墟是条不归的航线,章老头说起来却得意洋洋,陆远和林晓筱不由在心中感慨,生命漫长千年,章老头不愿再无所作为的虚度,而是选择用生命的终结,去解开这世间的玄妙,这份勇气和志向,着实令人惊异。
章老头看着两人说不出话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只是老头子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用毕生精力造出这一条大船,自拊可以航行到那海之尽头,老头子要死,也要死的明白,要解开这世界的玄密。孩子们,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老头子我过几天就要启程了。”
本以为两人会放弃离去,谁知陆远一把拽住了章老头的手:“前辈,我们与你一路!”
这会轮到章老头惊得合不拢嘴了:“孩子,你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要绝望的和老头子我一起去寻死。”
陆远被噎的一顿,随即摇头道:“不,我们要去的是蓬莱仙岛,蓬莱仙岛在东海中行迹难寻,我们与您一同出发,或许在途中就能寻到。”
“哦。。。。”章老头若有所悟,随即又皱眉道:“可是,你们如何返回中原啊。”
陆远当下粲然一笑:“中原位置明确,我们可以御物飞行回来。”
“哦。。。。”章老头又明白了一些,然而又想起了什么,“中原离蓬莱仙岛万里之遥,中间是茫茫大海,无处停靠,你们飞的回来吗?”
陆远当下咧嘴道:“幸而出发前遇到了本派飞升成仙的祖师爷,要了不少宝贝,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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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二人后与章老头将前尘悉数告知,章老头便也不说什么,旅途长远,一个人难免孤单,他也乐意有两个小辈相伴,再有,章老头的技艺见识因超越凡人太多,无法被理解,反而被视为怪胎,千百年来,他呆过的造船舫数不胜数,却从未有人欣赏认同他,后来他便不再与工匠们打交道,自己埋头造梦想中的船只,然而,终究是一生的心血所凝,多少希望被世人称赞一番,也好过永世埋没。
章老头便兴高采烈的带着两人去看他藏在港湾中的绝世大船,陆远和林晓筱一见,都是惊得合不拢嘴,这船,和他们在屋中所见的小船,原是一模一样。
两人虽然这近一年来见识了许多玄妙的事物,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年轻人,面对这艘大船还是无法参透其机理。
两人随着章老头上船一一看过,只见驾驶舱,储物舱,休息舱,一一俱全,其中无数巧妙的机关,完全超越他们的认识,直到走到头,一个宽阔的休息厅,上面镶有一大块透明的琉璃,陆远突然恍然大悟。
“这艘船,是要在水底行驶的嘛?”
章老头立即露出了知己难寻的兴奋,重重的拍了陆远一下:“好小子!有眼光!居然被你参透了!”随即又无限惋惜的看着陆远道:“我怎么没早些遇见你,否则怎么也要把你收入门下,好歹有个传承。”
陆远只好嘿嘿干笑,心道自己最看不得那些玄妙的文字,拿到书本就睡觉,怎么会有耐心学这个,又想以公良斐的书呆子劲倒是适合学这个,只可惜他现在命悬一线,还不知道此番出海能否顺利寻到仙草救他性命,不由又是暗暗一叹。
既然出海计划已定,陆远和林晓筱便与章老头一起忙碌着准备物资,好歹又忙了许多天,才将一切准备妥当,出海之日一日近似一日。
一直等到二月末,季候转换,海水东流,便也是出发之日。
章老头稳坐船舵之前,精神抖擞的开了船,那一刻,脸上的雀跃神情仿佛十几岁的少年。
有梦想的人,原是不会老。
章老头的怪船驶出海港的时候,岸上有不少渔民看见,谁也没有见过如此怪异形状的船,不由纷纷指点,却见那船驶出几里,竟然慢慢开始下沉。
一直到整条船淹没在水中,岸上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怎么刚开这么近,就沉船了?
有人驶着小船想去营救沉船上的幸存者。
然而大海茫茫,哪里又有沉船的影子。
渔民们纷纷议论了许久不得结论,只好引为不能解之怪事,作一趣谈,一直流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