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个下午,金花都在张嬷嬷这边学棉纺。当她进入张嬷嬷的房间,这入眼的第一个物件便是一个圆形的直径最少在八十公分左右的大竹轮,她首先的反应是这是什么东西,她心里还有些奇怪,这张嬷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怎么喜欢在自己屋子里放这么多奇怪的竹架子,木架子。再看看那些架子上很多地方已经磨得圆润,如同是打上了蜡一般,显然这些东西是她常用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金花虽然有疑问但是她不会问出来,因为知道张嬷嬷肯定会和她说的。
那时张嬷嬷从后罩房取出了大包雪白的棉花来,笑着说道:“花花啊,萧师傅把你托付给了我,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让你学点什么才好,这思来想去,还是教你纺纱织布吧。”
金花有些愕然,纺纱织布……她想过以后到底怎么赚钱好,想了很多的点子,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靠纺纱织布来赚钱,这……在这方面好像穿越的也没有什么优势,也就是说自己和那些本土人士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不对,应该说自己比她们还不如,至少她们会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就算是不会用也知道怎么用吧。胡思乱想中,金花一时走了神。
张嬷嬷以为她不以为然,笑着给她解释道:“花花,听过那句卖不完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这句话吗?”
金花茫然的摇摇头,这真不能怪她,在二十一世纪又有几人听过这句话?
张嬷嬷正想说什么,就听得门外一阵响动。金花转头一看,进来一高一瘦两丫头。两人进来后便给张嬷嬷行礼,之后那圆脸高个的便做在一旁的那个大竹圆轮旁,双脚在两个踏板上踩动,双手飞动,很快金花便神奇的发现那几个锭子上竟然出现了棉线,这便是纺纱?古代就是这么纺纱的?金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她读的是农业,但是有些基本的知识还是有的,她从没想过在明代,自己的老祖宗们便能一次纺三分锭子,要知道在欧洲直到工业革命之后才出现这样的纺车。她再次给老祖宗的智慧给折服。
“嬷嬷,这小妹妹,你准备收徒?”那瘦瘦的丫头给张嬷嬷倒了杯茶:“嬷嬷我都求你那么多年了,你也不肯收我和绿珠,这回怎么突然想收徒了。”
张嬷嬷接过她的茶,轻轻地叹了口气:“红鸢,你我都是终身为奴的人,那还能做人家平民的的师傅?现在……现在只不过是教点东西……”此时张嬷嬷的脸色有些变幻莫测,幽幽地说道:“这手艺好了,也是个罪孽。”
绿珠停了手上活计,有些怒意的对着红鸢说道:“成天便就惦记着这些,这连棉线都纺不匀,就算是嬷嬷教了你,你就当真能学会?”
那红鸢看着有些怕绿珠,见她开口,轻声的嘟囔的几句,便转头拿起那袋子棉花,踩动了一旁的机械,放了进去。一会儿,金花便就看到,下面有棉籽掉落下来,而棉花在另一边出来。
红鸢见金花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踩搅车,刚才有受了点气,没好气的叫到:“喂,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个簸箕接棉花?”
金花没理她,转头看向了张嬷嬷,见张嬷嬷点头这才取了一旁的簸箕接棉花。见她们忙上了,张嬷嬷再交代了绿珠多照看着点金花,便就进去休息了。金花看得出,张嬷嬷自和那红鸢说话之后,这脸色便就不大好,想到她又说什么手艺好了也是个罪孽这样的话,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变故。
绿珠在张嬷嬷走后又责备了红鸢几句,红鸢想来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始终低着头干活楞是一句也没回嘴。而绿珠见金花始终低着头自己做自己的活计,一句话也不说,心中暗暗喜欢,主动对她解释道:“妹妹,这学纺纱织布的第一条便是捡棉花,要让自己的手去感受棉花的丝流,只有熟悉了棉花的丝流才能防出上好的棉线来,也只有上好的棉线才能纺车最好的布来。”
又怕她年纪小不懂,便就仔细的给她讲解:“就拿你我身上的布料来说吧,你看,我们的衣料其实多是棉布的,但是不用摸,就光看就看的出,我身上这身的料子比你的好太多了。这里面的差距固然有一些是后面编织的问题,但是最重要的便是这纱纺得不好,那便是从根子就作废了。”说到这她深深得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到:“这同样的棉花,织造出来布价格确实天壤之别。妹妹你身上这料子一匹最多也只能卖到四十文,那你猜猜最好的棉布一匹能卖到多少钱?”
金花摇摇头,她前世虽然听说过这松江的棉布在元朝便就是贡品,而明朝出口最多的除了瓷器便是这松江的棉布了,想来这最好的棉布不便宜,那么这价格会是多少呢?经过昨天的事,金花心中对明朝的物价有了点概念,自己身上的最多只能卖四十文一匹,那么最贵的会是多少?金花决定往大里说,这怎么说也只是棉布,又不是什么缂丝什么:“四十两?”直接乘上一千总够了吧?
谁知道那绿珠听了不过是笑着摇摇头,红鸢却是很不客气的说道:“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四十两金子还差不多。”
四十两金子……金花不敢想象,好吧就算是古代的一斤是十六两,但是四十两金子,那也要两斤半啊。金花知道一般一匹布指的是长在十米左右,宽七十公分的布。这样的一块棉布有木有两斤半?这还是棉布吗?这简直便是金布!金花这时候才真真的给震撼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转头求证似的望着绿珠。
绿珠轻笑了一声说道:“红鸢说的有些过了。”听了这话金花不知怎么着心里一松,但是随即便有给她提了起来:“这最好的番布,虽说卖不到四十两金子,但是三十几两总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