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书道:“次日上午,何修然过来跟我们说了一会话,给我们留下了两颗冰清丹就走了。我们都知道冰清丹来之不易,极难炼制,何门也所余不多,心中更加感激何修然的情谊。
到了下午,碧霞山突然传来锣鼓声响,人声嘈杂,吵的我心头烦闷。心道,这碧霞山修仙练道之地,怎会如相间市井一般不平静。只听人声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听到些‘感谢何仙人解救了我们苦难……’‘亏得何仙人保佑,替我们除了这一害……’都是这一类的话语。
我顺着窗缝看去,只见一大帮男女老少正对着何澍叩拜,手里都拿着瓜果香油物品,请求何澍收下。何澍手忙脚乱的让乡民们起来,那些乡民却兀自叩拜不止,千恩万谢。我心想,何门果然一心为黎民苍生,侠名盛传绝非幸至,真是我们修仙者的楷模。
那一天何门给我的触动很大,偌大一个门派,人人都是古道热肠,没有丝毫私欲贪心。百姓爱戴,父慈子孝,真是让人又羡慕又敬佩。何澍相貌儒雅,却颇有气度,一段时间里,我竟然把何澍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向道一道:“把他当成偶像的又岂止你一人,碧霞山下百姓人人都称他为仙人,晨昏三叩拜,早晚两柱香。就连仙侠同道也佩服他的仁义无双,要不然碧霞山怎会盛名如斯。”
林之书说道:“又过了一天,正是何澍答应给我祛毒的日子。一大清早何澍便走进房门,满面微笑的问了我一句:‘尊师向前辈一向可好?’
我连忙施礼道:‘家师身体一向康健,何叔叔认识家师?’
何澍笑道:‘向前辈仙风鹤骨,我一向非常敬仰。修然这孩子也真是,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竟然是向前辈的弟子……’
我说道:‘可能是二哥一时忘记了。’
何澍道:‘你俩的病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是要治好的,不然向前辈道法精深,我可经不起他老人家轻轻一掌,呵呵。’”
向道一摇头道:“他是开玩笑的,何澍年纪虽然不大,但天资卓越,修为不在我之下,恐怕还要高些也说不定。”
林之书道:“这个弟子就不知道了,何澍抓起我的手探查病情,我只觉一股雄壮浑厚的道法精气涌进体内,四处运转。我知道他是要用功法给我祛毒,便立刻盘膝坐正,任由他施法,并不抵抗,其实我也根本无法抗拒。
那股精气渗入我的经脉骨骼,慢慢剔除体内毒质,但每次运行到轮回印的时候,那股精气总是一滑而过。约莫持续了半个时辰,何澍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他站起身来叹息一声,说道:‘真是古怪之极,难,难啊……’我见他这么高的修为都无法逼出毒质,才知道我确实惹上大患,要想凭功法祛除毒质想必已经无望了,却不知他还有什么办法。
何澍又走到敖大哥身边,同样运行了一遍,只见他原本儒雅的脸上像罩了一层寒霜,在房内来回踱步,过了许久,才说道:‘这个妖道当真可恨,改日我定要除了这一害。’
我惊道:‘难道和叔叔也束手无策吗?’
何澍道:‘这种毒古怪之极,我需要好好研究研究,只怕要多尝试几种药材,成与不成也难说的紧,倒时候只怕你们要多受些苦楚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有些心灰意冷。
敖大哥却哈哈一笑,说道:‘我二人本是将死之人,还怕受些苦痛作甚。何叔叔尽管放心医治便是,我俩天幸得救也说不定,倘若医死了,也好过在这半死不活的受罪。’
从那之后,何澍时不时的就拿些药物来让我们服用,有些酸甜可口,有些却苦涩难咽,也有的恶臭难当。我们性命攸关,哪里还顾得味道如何,一一都服用尝试。有一次何澍拿了一些药物过来,辛辣刺鼻,远远的就辣的我双眼流泪,不用服下便知药性必然十分猛烈,我犹犹豫豫不敢服用。敖大哥却一把接了过去,张口吞下。何澍在一旁看着他的反应,过了片刻,只见敖大哥满面通红,脖子上青筋暴突,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仰面倒地,昏迷不醒。
像这种事情时有发生,那两个月我两人真是受尽了人间苦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有一天,我躺在床上想念师傅,流下泪来,两手捶床说道:‘要死就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像这样不死不活的算甚么?’
敖大哥道:‘为兄向来命硬,天大的难关也熬的过去,不信我敖阳会因为这点妖毒便死于非命,三弟,你信不信?’
我见他说的豪迈,道:‘我信你!’
敖大哥道:‘那就是了,若是我死不了,肯定也不会看着你死,尽管放心医治就是。’他其实说的没有什么道理,却是言语中那股发自心底的自信,绝非常人能及,我不由得心中一宽,点了点头。
这时听见远处堂内似乎有争吵的声音,声音好像是何澍跟何毅,我没想到他们兄弟二人也会争吵。心想,何澍仁义无双,气度凛然,何毅却性格古怪,冷漠吓人,即便是争吵,定然也是何毅的不对。过了一会,争吵声忽然停了下来,却见何毅快步走进房中,面色阴沉。
他几步走到我床前,抓起我的手臂,一股浑厚的道法精气便涌了进来,竟然不弱于何澍。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道,莫非他也想用功法给我祛毒?其实他只是探查我们的病情,那股精气周游了一圈便被他收回了。探察完我的病情后,何毅原本就冷削的脸上,变得如罩寒霜。紧接着他又为敖大哥探察了一遍,脸色愈发的阴沉可怕。
何毅冷冷的扫视了我们一眼,一言不发。我们不明就里,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敢询问。却见他袖子一拂,抬脚走了。之后便听见堂内争吵的更加厉害,何毅似乎非常气愤,声音很大,却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楚说什么。两人争吵了好长一段时间,何毅似乎气愤难当,摔门而出,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们在碧霞山半死不活的过了三个月,身体越来越差,虚弱的连坐也做不起来了,整天只能躺在床上。有一天何澍又拿了一味药给我们服下,我只觉腹痛如刀割,大口吐血,敖大哥也是一样,折腾了半个晚上,何澍一直陪着我们。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病情愈发重了,迷迷糊糊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耳边听见何修然的哭泣声。何修然哭道:‘父亲说,你们已经病入膏肓,他也救不了你们了……如果你们有什么遗言,就提前交代一下吧……’
我早已料到如此,便说道:‘带我……去……去玉指峰,我要……见师傅一面。’
敖大哥说道:‘我并无……遗言,向前辈仙风……仙风道骨,我一直……无缘得见,带我一起去……去玉指峰。’
何修然听我们说完,便流着泪走了。
何澍说答应带我们回去,但是能不能坚持到玉指峰,就得看天意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之中,我只觉得好像被带到了一头巨兽背上,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恍惚中被带着往玉指峰赶去。
悠悠晃晃,不知飞了多远,耳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何澍小儿,我在此等候你多时了。’说完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何澍冷然道:‘妖王骆辰?你居然在人间出现,果然好大的胆子……’”
向道一大吃一惊,道:“妖王骆辰出现了?妖魔首领骤然现于人间,难道果然要天下大乱了不成,传言妖王骆辰妖法通天,已经隐没了上千年,怎么会突然出现?何澍虽然修为不低,却未必是妖王的敌手。”
林之书道:‘我当时并不知妖王是什么人,只听他道:‘何澍小儿,你几次三番伤我族内弟子,今日本王必要取你狗命!’忽然觉得一股浩大无比的威压传来,我顿时呼吸不畅,便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只听得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如同天崩地裂。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我跟敖大哥正躺在一个火焰狮子背上。从体型上看,火焰狮子似乎比何毅那头碧绿狮子还大上一些。极远的空中有一个人影正跟何澍斗在一起,黑气铺天盖地,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心想,看来老天是注定要让我死这里,连回玉指峰都这么不顺利。
两人打斗非常激烈凶险,气焰滔天,遮天蔽日。何澍早已衣衫破碎,长发飞扬,与平时儒雅的气度大不相同,手持一柄江山笔,如大枪一般横击猛刺。那妖王也是极为厉害,全身被黑气包围,黑气滚滚,一柄黑色大斧开天裂地,仿佛有凌天御地的气势。两天打的周围光气四射,虚空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