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似乎未听见,反而走上前去,用严厉的语气说道:“你跑出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在房里把那幅‘鸳鸯戏水’绣好吗?”
“我……我只是有些累,出来走走。”女子垂下了头。
“那现在休息好了吗?”
“是,好了。”女子似在对妇人说,又似在喃喃自语。
“休息好了就回房去。”妇人道。
女子万般无奈,不再说话,只是蹙着眉,转身,一步一步离开这个院子。
“蓝儿——”妇人缓了缓语气,却依然是一种不容人反抗的口吻道:“姥姥做这些都是为你好,姥姥不想看到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重蹈她的覆辙,你要懂得姥姥的一片苦心哇!明白吗?”
这个叫蓝儿的女子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回房去了。”说罢,在得到妇人的首肯之后,她便迈着步子向那笼子似的屋子走去。这个院子,是整座房子里唯一听得见风声,沐得着阳光,见得着云雨的地方,她是多么想在这里再呆上一会儿呀,哪怕只是一分钟而已。
老式的房间,门窗上还雕着花纹,但都已被风雨腐蚀了表层,木头的颜色也已经消褪了不少,只看得见斑斑点点的朱红色印记,好像是凤凰垂死时眼中流下的血泪。门前的那根巨大的柱子,直挺挺地立在那儿,柱子上面,还有无数个远距离无法看清的小洞,大概是被一些虫子蛀成那样的吧——这是这座老房子经历了数百年历史的见证。
“吱——呀——”沉重切压抑的声音,一束光线箭一般射入那个昏暗的房间。蓝儿走进房内,转身,看着天际的那一抹阳光,她的眼内尽是失望、无奈、落寞,然后,低下头,缓缓抬起右手,手臂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滑下手腕,冰凉的玉镯接触着她的肌肤,蓝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古老的木门,就着那根轴,开始旋转,那唯一一缕微弱的光,也渐渐越来越狭长,狭长,直到消失。房内顿时又阴暗了起来,如同阴雨天的灰色,覆盖了屋外的蓝天,漫长的,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
简单的装饰,很普通的里外相连的房间。外间因为家饰太少而显得有些宽大,却也因为女主人的勤劳而干净整洁:门的左边靠着一张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放着各类书籍,但书本基本上都已泛黄,散发着古旧的气息。而且这些书籍觉得部分都是线装的,只有极少数才是几年来出版的新。不过,尽管书的年代久远,却没有一本有翻折过的痕迹,可见主人心思的细腻。书柜共有五层,长约两米,高约三米,宽约零点五米,陈旧的式样,上面刻有简单的花式,上着乌黑的漆,只不过也已经脱落了不少,不再乌黑油亮。书柜的第一层是一些工具用书,比如《康熙字典》,《英汉辞典》等;第二层是古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等,几乎囊括了所有名家篇目;中间一层挤满了解说琴棋书画的书籍,充斥着古典的气味;接下来是志异传说类的小说,其中翻得最多的就是干宝的《搜神记》了,因为那本书散落得最开,还有《山海经》亦是如此;剩下的最后也是最高的一层,是封建女子必看的,即三从四德、贞节类书籍。其实蓝儿还有一个藏书室的,那里有古今中外各类书籍,大概超过五千本,只不过,她却不能常去那儿,因为有很多东西,她是被禁止接触的。每个星期,蓝儿会在姥姥的陪同下去那读三天,除了用餐时间,几乎不会有歇息的时间。这个书柜内的书籍,只能是蓝儿日常打发时间用的罢了,里面的每本书,都已经被她翻过十遍以上了。
外间的正中间是一张桌子,还有四条配套的圆凳,它们的材质是紫檀木。宋以前的家具,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木材,樟木楠木就是好的了,但是到了明代,由于郑和下西洋和隆庆开关,开始引进外国进口的木材,于是有了黄花梨和紫檀木,这类木材质地坚硬,密度大,纤维结实,可以随意雕刻,不宜腐败和蛀虫变形,由于花梨紫檀产量很少,而且是去掉树皮和外层剩下的芯,所以很珍贵,一般人用不起,现在故宫的家具木器都是紫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