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彦风将牛奶杯放进厨房的水池里,用水冲洗干净后,仍旧放回远处。他出来后,从口袋中掏出皮夹,扯了张信用卡,胡乱一扔,信用卡掉在了戈蓝脚边的地毯上。“密码是112233,自己去自助机上把密码改了,户主的名字就是戈蓝。然后去周围的商场买点日用品和换洗的衣物。记住,不要走得太远,你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可没有人来找你。这一段时间我都不会来这里,我得打探一下警方的动向,而且老露脸的话也会引起怀疑的。”
戈蓝捡起信用卡,说:“知道了。”
端木彦风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正在戈蓝以为他要出去关门的时候,端木彦风忽然回头笑了,那个笑容,让戈蓝全身都冰凉了。“其实,和那些自大的警察玩玩也不错!”他果然是吸血鬼!他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听到端木彦风发动汽车引擎之后,一直到听不见声音,戈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全身都是冰冷的,还冒着冷汗。顾不了许多,戈蓝决定还是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以后再作打算。
神情有些恍惚的戈蓝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是左边哪个是右边了,她只是凭着感觉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正要开门,发现门上贴着一张很小的粉色彩纸,彩纸上写着一行字,字也很小,却很秀丽——“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进哦!嘻嘻……”戈蓝用已模糊的视力辨认出来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开了,她扶着墙壁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看见里面的床就立即走过去,“砰”的一声倒在上面。知道后来,戈蓝也不能确定,自己那个时侯究竟是晕过去的还是睡着了。
醒来后,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戈蓝摸摸额头才发现,自己整整发了一天的烧,现在还是低烧不退。她拿着信用卡,去了离房子不远的药店买了退烧药,还有消炎药以及纱布、药水等家庭必备的急救药物,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两套衣服。回到临时住宅后,戈蓝吃了药,然后开始收拾屋子,地板家具厨具之类的全都要重新洗一次,还得抹干。戈蓝推开她睡的那间房间后,仔细打量里面的摆设: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上铺着蓝色的床单,被子枕头也都是整齐的蓝色。书架,壁橱,电脑,办公桌,还有一些其它的小物品及装饰品。男生住的房间,戈蓝能够确认,因为她第二次开门时看到了门把上挂的是男生娃娃头。而且现在回想起那张彩纸上的字,也明显是女孩子的字。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已经住下了,那就好好住着吧。
清闲的时间就这么多了起来,戈蓝很想去找Vinceut,还有凌菲雅,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恨自己呢?还有凌成,受的打击不小,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吧。一大堆问题困扰着戈蓝,让她吃不下睡不着。五天过去了,端木彦风还是没有来,戈蓝只出去过一次,那次她一次性买了足够吃上一个星期的食物,从此都没出过大门,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关于她的逃匿事件在上海是否传得纷纷扬扬了呢?本可以上网看看近况的,可是,端木彦风很久都没有续网费了;而且她也不出门,连报纸都没有买,戈蓝这样,等于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于是,戈蓝便刚好利用这段安静的时间来想姥姥留下的那首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戈蓝刚想出神的时候,就被外面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思路。是两个女人在说话,听声音年龄大概都在四十岁以上了,
“听说你家孩子带同学来玩了。”
“是呀,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让他带客人去华严塔玩玩。”
“是吗?那儿倒是不错。”
“……”
之后她们说了什么戈蓝就没听懂了,因为她们说的是本地上海话,语速又很快,戈蓝还来不及消化前面两句好不容易才听懂的话,那两个大婶的身影就渐渐远去了。不过,她们说的是,华严塔。
戈蓝想起来了,那首词——行云淡起阳无迹,在看天边舞。华阴没去草枯无,踏槛遥思望断秋街。颜消镜内生华发,只顾帘前度。塔高难掩泪平滑,却待前冬汝至盼谐湖。
“在华严塔。”是的,姥姥肯定是说她和李妈在华严塔!姥姥肯定也很想我,不然怎么会有“踏槛遥思望断秋街”呢?还有那句“塔高难掩泪平滑”,不就是塔吗?苏既然只有“颜”字不同,但是,姥姥一定是在那里的,她希望在冬天之前见到我,我要去救姥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端木彦风,我真的有些佩服你了,究竟你是有意的,还是自己也毫不知情呢?不过,不重要了。
戈蓝急忙打开门,追上了那两个说话的大婶,果然,很朴素的大婶。“对不起,请问……”戈蓝大口喘着气。
“什么?”身材较好的大婶笑着问。
“那个,华严塔离这里远吗?”
“当然不远,华严塔就在我们松隐镇哪。”另一个大婶说,她们都没有用本土上海话。“小姐是来旅游的吧。”
“恩,是啊,对这里不太熟。”戈蓝尽量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下来。
“是吗?怎么就一个人啊?”
“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她还在后面呢。”
“这样啊,如果你要直接去华严塔的话可以做出租车去,但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的话,可以坐沿海一路线。”
“恩,我知道了,谢谢您,阿姨。”戈蓝微微鞠了一躬。
胖大婶就说:“哎呀,有什么好谢的,现在像你这么懂礼貌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打扰了。”戈蓝也只是笑笑而已。
目送两位大婶离去后,戈蓝回到屋子里,随便收拾了一下,就锁好门出去了。不过走了几步,她就看见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招手叫来车后,她刚要坐进去,就远远看见端木彦风的车了。戈蓝快速坐进去,关好车门,说:“师傅,到华严塔。麻烦您快点。”
戈蓝担心地朝后面看去,她怕端木彦风看见了。果不其然,后面的那辆车迅速转了个头,向戈蓝坐的的士追上来。戈蓝心虚地叫着:“师傅,我的朋友在华严塔迷路了,你能不能再快点。”之后,戈蓝就能感觉车速提高了不少。
可是,的士再快也快不过法拉利,况且还是跑车呢,不到五分钟,端木彦风就赶超了戈蓝,直接横在了出租车前面。司机师傅不得不猛地一刹车,戈蓝身体向前倾去,还好安全带系得紧。
“这……小姐,您看……”
“不用管他。”戈蓝说。
戈蓝坐在车上不愿下来,她就看到端木彦风从车里面下来,怒气冲冲地超戈蓝走来,他一把拉开车门,死死地抓住戈蓝的手就把她往下拽,另一只手拿出一百元钱扔在了后座,说:“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但是……”
“不好意思,耽误您生意了,您走吧。”戈蓝抱歉地冲司机笑了笑。司机也没说什么,既然当事人都这般说了,那当然没他什么事了,于是很快开着车走了。
“怎么回事?背着我溜走吗?”
“不是溜走!”戈蓝用力甩着手,“你先放开我。”
端木彦风不但没有放,反倒掐得更紧了,他将戈蓝拉上了车,冷冷地说:“说吧,是我把你送进警察局,还是乖乖地回去?”
“我要去华严塔。”
“什么?”
“我说我要去华严塔。”
“理由呢?”
“到了再跟你解释。”
“骗我呢?”
“我没有选择。”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
这就是华严了寺吗?
戈蓝想起来了,关于华严塔的事情,姥姥在很久前就说给她听过,华严塔是华岩寺的标性建筑物,寺建于1352年,塔修于1380-1384年,是现存浦东、浦南唯一的明代古塔。
华严塔高45米,周环10米许,呈四方形,九层砖木结构,属唐代风格。塔内有梯级,飞檐斗拱,檐牙高喙,是明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僧德然率徒慧照、道安募资建造而成。
据传,德然法师为建塔化缘求募,云游四方,数年才募得造塔的资金,经过4年修筑才成。
明代以来,随着松隐禅寺声誉日增,华严塔早已同方塔、西林塔、礼塔誉称为松江府四塔。初春时节,昊天朗日,骚人墨客寻芳揽胜多汇于此,登塔展望,但见一片黄墙碧瓦,殿宇辉煌,香烟缭绕。每逢佛家盛典,钟鼓长鸣,声传数里,四方信徒,成群结队,络绎于途。民国初年在松隐人陈陶遗赞助下,凿放生池,植莲藕;建藏经楼,贮大乘真经,环寺塔河架花岗石拱形石桥;造碑廊记寺塔兴衰;壁间书画琳琅,悉出名家之手。画家张大千的山水画和他哥哥张善子的画虎等栩栩如生,均极珍贵。庭院遍植异木名花。宿儒朱乐天、名流陈陶遗写的匾额嵌于寺内显要之处。
新中国成立之初,塔顶已倾斜。1961年遭雷击,飞檐枋木不时垂落。1963年市、县文物管理单位曾整修古塔,扶正塔心巨楠,去除周围断砖朽木,设置避雷针。1969年重加修葺,绕以围墙,被列为市级文物。今塔旁尚存钟鼓楼及寺院大殿,信步拾级华严塔桥,桥门镌字清晰可辨,碑林在塔旁,存明清碑数块。
该死,又像背书似的把这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说出来了,难道强迫症还没有治好吗?
“说吧,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找人。”
“什么人?”端木彦风觉得奇怪,“你还有认识的人吗?”
戈蓝有些无奈地笑笑:“你调查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我以前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吧。或许这样你就认为我大概是个孤儿,在乞讨的路途上被好心的凌菲雅捡了回去,我应该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
“我承认刚开始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后来我改变了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