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初春还是春寒料峭,夜晚阴风扑面。远方随手套了个外套就下楼了,脖子还是被冷风吹得阵阵发凉,她将领子向上拢了拢。陈以定站在一棵树下,只能隐约的看见身体的轮廓,和刚刚吐出的缭绕烟雾朝着自己奔来,像千百只纠缠的手,缠的她难受。见远方来了他将烟用脚碾灭了,旁边还有清晰可见的无数烟头。
“呵呵”远方傻笑!“那个······我今天搬出来了,主要是因为脚已经好了,还有朋友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陈以定的眼睛黑的发烫,远方躲闪不及就这么被灼伤。
然后他笑了,一种郁结于心的黑和放肆。
再然后,铺天盖地全是陈以定的味道!
她被困在他所设的臂弯里,挣不开,摆不掉。陈以定的一只手扣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两人贴的严丝合缝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他的唇有些许的凉意,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带着一股肆虐的狠意揉拧她的唇舌。
远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喝进嘴里又吐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握着玻璃杯站在厨房的昏暗里。一滴,两滴,然后,玻璃杯里水花荡漾。
远方很久没有再联系陈以定,陈以定也没有再联系她,两人好像很有默契似的,都没有在彼此的生活里再现。
席跃向他打听远方的事,陈以定正在写字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那件事,重新找个切入点吧,”
“为什么?”席跃不解
“季远方,不好应付”席跃被大哥的一句话说的稀里糊涂,一个小姑娘真有那么棘手吗,连大哥出马都拿不下。
在输入最后一个字后的远方长吁一口气的说:“大功告成!”然后习惯性的去摸手上的红绳,突然发现空落落的,低头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想了一会,好像是上回洗澡的时候,顺手挂在陈以定家浴室的门把手上了,因为浴室门是朝里开的所以,门开着的时候那个把手就被挡在了后面,收拾东西的时候压根就看不到,所以就落下了。红绳还是跟楚城两人去杭州黄龙洞玩的时候,在月老祠无意间得来的,老板说这叫姻缘绳。
细长的红绳,两头有个小圆球似的绳扣,老板说,这两个绳扣代表自己和爱的人,带在手上的时候需要穿过两者之间的洞,然后一拉就收紧了。两个绳扣就像依偎在一起的一对情侣寓意长长久久永不分开!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告别楚城,红绳并不代表还他对念念不忘只是习惯!是的,只是习惯,习惯生命中长久相伴的优秀少年,习惯所谓的青春不朽。习惯或美丽或疼痛的当时情事!她这样想。
所以当她再次见到衣着光鲜的白雪时,并没有表现的多失态,甚至极其自然的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嗨!白雪,好久不见。”远方站在金源的大厅笑的盈盈颤颤。她所有的少女情怀都与眼前这个分享过,两人的父母也是互相交好,甚至在二人还未出世时定下娃娃亲,生下来发现都是女孩只得作罢。
白雪的父亲以前是个很温和的男人,永远都如春风般。每回远方见到她都笑盈盈的喊他:“白叔叔,”然后白敬辞会给他一颗她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回家。远方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早年在剧团里唱花旦,扮相十分俏丽。爸爸和白叔叔都是她的票友常常去听戏,两人的结合可以说是佳偶天成,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白叔叔染上喝酒的恶习,每天喝的大醉淋漓的回家。白雪吓得也不敢回家,常常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她也不哭,只是抱着一个破娃娃给它哼歌,都是咿咿呀呀的戏曲段子远方也听不清。
白叔叔去世的时候,白雪已经上了高中,葬礼的一切都是她在撑着,从遗体火化到宾客来访都井井有条,白阿姨就像个被抽去魂灵的破娃娃般,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而白雪表现的根本不想个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成熟,重头至尾一滴眼泪都没掉,远方知道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已经没有力气去痛苦。葬礼结束后她看到白雪在楼梯口的角落里,一声声的抽泣,低低的呜呜声,压抑的,无法宣泄的。远方什么都没说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下接一下,然后白雪哇的一声,紧紧的搂着远方哭的歇斯底里。
她至今都觉得白叔叔的死给她带来无以弥补的伤痛,以至在后来的青春时光自己都若有若无的帮着她迁就着她,无论什么,甚至楚城!
“嗨,远方”隔着这么久的时光,远方还能看到,当初那个咬牙死撑故作坚强的小姑娘的影子,与眼前这个人重重叠叠。只是现在的白雪披着厚重的盔甲拒绝往事近身,像是带着要阻断一切与过去纠葛的决心。远方记得以前的白雪讨厌身上一切繁复的东西,眼前的这个人梳着一丝不乱的头发,脖子上挂着条细白金链子,手上还带着很多饰物,连服装也是最繁复的系带裙,还有十几零米的高跟鞋。无一不在昭示,往事,只有她一人记住了,而别人压根就当做一段不容启齿的记忆而已!
“你在这工作?”
远方点头:“嗯,市场部!”
白雪一笑:“你也在市场部?我老公也是市场部的,喏!他来了”正说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身形有些熟悉的男人走了过来朝这边打招呼,仔细一看,是市场部的经理!
白雪挎着男人的胳膊,笑的十分幸福:
“我老公胡佳,这是我朋友远方,好久没见面了今天正好碰上了,对了,她也在你们市场部工作,你们认识吗?”
胡佳搂着妻子说:“是吗?几部的?
远方点了点头说:“一部的,陈姐手下,胡经理,久闻大名,不过你可能不认识我。
“哦,陈姐很能干啊,跟着她好好学会有前途的”
“嗯,”
一旁的白雪像个小女人一样摇着胡佳的胳膊撒娇的说:“好了,一见面就聊公事烦不烦啊,我都饿死了,咱们吃饭去吧!”
“好好,不说了,吃什么?”胡佳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又反过来问“远方,跟我们一起去吧,正好你们也聚聚叙叙旧,”
远方连忙摆手:“不了,我一会还有工作,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白雪开口说:“算了,既然远方没空咱们下次再一起去吧,远方拜拜了”
“嗯,拜拜”
白雪结婚了,新郎不是楚城!
多讽刺!
那么我的退出有什么意义!不过,即使是这样,现在的计较也没有意义。因为我们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种种皆化尘土,碎成一粒一粒的细碎沙尘,再不能任意的重新塑化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了!好在我在尽力将你从生命中剔除,即使可能会牵动皮肉连经错骨,但最终,我们都将被时间这无所不能的高手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