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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道尽前尘叹往事(二)

狴犴虽也受了重伤,可那恨世湖中妖气漫漫,正好是他疗伤养息的绝佳之地,更何况周遭还有随意吸食他们阳气的凡人,虽好的不快,却也差不多好了七八成。

这一日,狴犴正在吸食误入恨世湖的凡人的阳气时,一道脆生生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狴犴猛地回头,却是那多日不见的墨仪。

狴犴一口吸尽那凡人的阳气,满意的闭上眼睛,稍缓片刻,笑意盈盈的回身:“墨姑娘,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墨仪施施然走向狴犴,眼神娇媚,眼波流转间,已把狴犴迷了个七荤八素,“我是来看看,狴犴你有没有伤的很深,毕竟,与你交手的,是大地战神璃寞。”

狴犴微眯双眼,昂起下巴,凑到墨仪面前,轻嗅一番,赞道:“真是会说话的美人,墨姑娘真是幽默,当初急吼吼的从我这里要走了璃寞,也没见姑娘对我的伤有何上心之处,如今,又紧巴巴的到这恨世湖中问我伤的如何,这叫我如何回答?是很重?让姑娘为我担心一番,还是无碍,扫那璃寞仙尊的面子?”

说话间,狴犴已遁回湖中,化身赤龙,盘旋于湖中,绕起巨大水波,将墨仪浑身淋了个通透,他心中才好受了些。

墨仪倒没生气,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水珠,嘴角一扬,笑道:“现在解气了?当初我欠那公子一条命,所以才厚颜向狴犴要人,现在我还清了人情,无事一身轻,狴犴,满意么?”狴犴听罢,猛地从湖底冲了上来,又化作了先前的人样,一双眼睛清澈透明,充满期待:“姑娘此话当真?”墨仪轻笑,点了点头:“那狴犴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狴犴见状,欣喜万分,想要冲出咒印,却又奈何没了先前那份冲劲儿,呼啸着冲了好几次,均被挡了回去,受挫万分的狴犴只好回到湖底,瓮声瓮气的回道:“姑娘怕是要失望了,现如今,我连这咒印都冲不出去。”

墨仪眼神深邃,望着湖面,淡淡道:“无碍,你何时能冲出来,我便等你到何时。”这句话仿若给了狴犴一颗定心丸,他再次呼啸着冲出湖面,眼光凛凛的望着墨仪,坚定的往咒印上一冲…………于是乎……再次被挡了回去。

墨仪也说到做到,就此便在恨世湖住了下来。

狴犴也不再袭扰周遭百姓,终日一心一意想要突破咒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狴犴终于冲出了咒印,却由于不适应离开了恨世湖妖气围绕,上岸后只得靠吸食阳气生存,不到一刻便自己退回了湖中。

为了墨仪,他愿意慢慢适应,不再依靠恨世湖和凡人阳气的日子。

墨仪也很耐心的等在恨世湖边,陪着狴犴度过那一段最难熬的日子,终于,狴犴开始适应了地面生活,也不再吸食阳气,墨仪兴奋无比,自觉好日子就要来了。

墨仪在岸上望着湖底盘旋的狴犴微笑,狴犴在湖底欢快的卷着湖水盘旋。

各自都有各自的憧憬的事。

远处璃寞眼神一变,手中灵力一挥,九丈大刀立显驭手。

她让自己好好养伤,暂不要考虑狴犴一事,却又自己偷偷来到恨世湖,如此看来,这女子,心机如此之深。璃寞冷笑,眼神愈发冰冷。

果然世间妖孽都不可信,都该杀尽。

墨仪本来笑意盈盈的俏脸,此刻却惊慌失措的看着一脸杀气的璃寞徐徐走来,却又说不出话来。璃寞一边走,一边朗声道:“本神以为,你是世间少有的灵花,却不想,当初的一念之仁,铸就了今日的大错,你若与这妖龙联手,这世道,还不乱了套?本神绝不允许此等大祸在眼皮底下发生,今日,便将尔等妖孽,做个了结!!!”

说完,璃寞大刀一挥,直直砍向失神的墨仪,湖底蛰伏的狴犴,见此情景,惊怒交加,猛地一冲,再次冲破了咒印,迅速上岸化为人形,将墨仪揽在怀里,就势一滚,堪堪避开了璃寞杀气十足的一击。

墨仪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公子住手,且听墨仪解释。”璃寞哪还有心听墨仪解释,收起刀势,方向一变,再次砍向二人,墨仪悲愤交加,将狴犴推向一边,自己凌空一跃,脚尖踩向璃寞的刀尖,顺着刀柄,疾步走向璃寞。

至身前,墨仪抽出随身短刀,堪堪抵在了璃寞胸前,眼神悲痛:“公子要杀我?公子不信我?你可知,我若是真的想杀你,机会何其之多!何必与狴犴联手对付你?”璃寞面色不变,冷冷道:“那最好现在就将本神杀了,不然,本神一定不会放过尔等妖孽!”

墨仪心痛不已,却依旧执着的解释道:“公子要信我,我不会害公子!观音大士告诉我,只要我愿意诚心感化狴犴,不再吸食百姓阳气,便算我一桩功德,允我天庭修炼,净化妖气,许我与公子一段良缘。”

狴犴怔住,璃寞冷笑:“你感化这罪恶滔天的妖龙?本神都感化不了,凭你一介小妖?真是天大的笑话。更何况,本神何时同意愿与你共普良缘?”

墨仪眼神坚定,徐徐道:“凭我天生一颗玲珑心!可感化世间一切妖孽。包括狴犴。”

身后狴犴缓缓开口:“原来这是姑娘的意图,真是有劳姑娘了,这段时间,让我做了一场好梦,如今,梦醒,人也该散了。”话中透着冷意。

说完,狴犴再次凌空化作赤龙,朝璃寞呼啸而去,璃寞举刀一挥,凌空化作大地战神,与便在空间较量开来。

墨仪见事态无法收回,连忙拿出观音大士给自己的信使花,抬手一挥,信使花便凌空飞舞,墨仪忙道:“快去请观音大士。”说完,信使花便盈盈飞走,朝那南海之巅飞去。

抬眼再一看空中二人,早已交战的昏天黑地,狴犴怒意迸发,攻势猛烈,璃寞以退为守,将狴犴的招数招招化解。

墨仪的话二人再也听不见去,一心只想杀了对方。,若狴犴伤了璃寞,自己将后悔一生,若璃寞伤了狴犴,那自己便永远失去了天庭修炼的机会,此生便与璃寞无缘。所以,不管谁受伤,自己都与璃寞此生无缘,两个人都不能有事,墨仪无计可施,一边焦虑观音大士若来迟如何是好,一边细细想应付二人的法子。

墨仪看了看手中的短刀,再抬眼瞧了瞧空中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心一横,朝空中大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墨仪的错,墨仪这就以死谢罪!”话音落,墨仪抬起短刀,朝脖间挥去。

狴犴听闻,猛地停手,猝不及防被璃寞一刀劈中,直落了下来,再次化为人形,浑身是血,却执意朝墨仪忍痛唤道:“住手!”

墨仪见状,惊呼一声,扔掉短刀朝狴犴奔去,望着狴犴浑身的鲜血,墨仪后悔万分,自责道:“对不起,狴犴……..”狴犴强撑着起身,往后移了移,自嘲一笑:“姑娘…..有何不对之处?在下…只是不愿….亲眼看见姑娘….费尽心机求来的良缘就此结束罢了。”墨仪摇头,梨花带雨,欲上前替狴犴疗伤,身后却传来璃寞冷冰冰的声音。

“一说想与本神共许良缘,现在,又想救本神的对敌,墨姑娘的话,真真是不可信啊!”

墨仪悲怆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璃寞,悲痛道:“观音大士说过,只需将狴犴感化即可,何必痛下杀手,狴犴乃海龙王之子,就算罪过滔天,也不至就地正法。”璃寞冷笑:“他现在不是海龙王之子,而是这恨世湖的罪该诛之的妖孽!”璃寞顿了顿,又缓缓道:“若你还想着与本神日后还能友好相处,现在,就证明给本神看!”

墨仪惶恐,瞪大了双眼,璃寞嘴角一扬,道:“当着本神的面,杀了他,本神便信你!”墨仪呆滞的转头看向狴犴,狴犴仰天长笑,冰冷至极的声音:“在下倒是很愿意为了姑娘的良缘,付出点代价!”

狴犴悲笑侧首,暗中拼尽全力,就势跃向高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化为原形,赤龙呼啸着在空中盘旋几圈,悲啸着俯身冲向墨仪。

墨仪天生一颗玲珑心,妖孽若是吞下墨仪,必定会被玲珑锁魂,恨不在,爱也不在,所有的东西,都将烟消云散,包括自己。

这世间有一种情爱,世人将其唤作牺牲。

初见的仓促,笨拙,再见的恼怒,欢喜,如今的悲怆,心痛,纷纷涌向狴犴心头,他离墨仪越近,越安心,哪怕最终的结果,是魂飞魄散。

为了她好。

做妖做的久了,总想找个人,为她奋不顾身一次,因为寂寞。

墨仪仓皇后退,惊呼着不要,却没来得及阻止狴犴,已被狴犴吞入腹中。

瞬时,赤龙浑身光芒万丈,嘶叫着沉入湖底。至此,湖水变清,安静如斯。

璃寞心猛地绞痛一下,他俊眉微皱,暗自疑惑,自己不该会有这样的感觉的,自己不可能会对妖有任何情感,他素来最恨背叛与欺骗。

可却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那女子沉入湖底的那一刻,心中分明有着想要冲上去救她的冲动,哪怕知道她会没事,却依然有着如此强烈的冲动。

空中白光一闪,观音大士柳条一挥,墨仪从湖底慢慢升起,红衣似血,空中飞扬,璃寞飞身上前接住昏迷不醒的墨仪,周身盔甲尽隐,只留一身白衣,配着墨仪那红火的衣裙,天地间,仿若只留二人一般。

她不会原谅他了,他知道。

他欠她点什么,他也知道。

得幸于观音大士早来一步,柳叶水暂时保住了狴犴的元神,依旧将其封印于恨世湖,等他做出选择,是潜心修法,还是投胎转世。

狴犴选择了后者。

观音大士不知道的是,在狴犴做出选择的前一天,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封印在了一块紫玉中,并允诺收玉人,许他一片广地,半世安稳,千年以后,物归原主。

醒来的墨仪似换了个性子一般,沉默寡言,形容枯槁,璃寞无奈,请观音大士抽走墨仪这一世的回忆,让她重新再认识一遍自己,愿折仙寿五千年,换的一世共相随。

故,墨仪被封印,这一世的,是华婼!

华庭微雨遍斜阳,

清水莲池双生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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