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夜空,抬头望去,无边无际的漆黑,只有皎洁的弯月和黯淡的星光闪烁。
黑暗的房间内,一只绿眼睁的如小铃铛般大小,瞳孔血丝如蛆虫般蔓延,一道绿中带红的纤细光线直射屋顶,几个呼吸功夫后,林决眼皮开始沉重起来,渐渐闭上了左眼,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识海是个很神妙的东西,它存在于人的灵魂间,又与人的大脑、神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识海又是记忆的融合,过往看过的、听过的、接触过的、甚至的自身的一些潜力,都会保留在识海内部,在特定的情况下激发出来。
识海深处,这里一片独立的空间,乌云遮天,沙尘滚滚,林决此时意识有些涣散,迷糊间抬头望了望天又四下瞅了瞅,一下变得更加茫然起来,仿佛堕云雾中。
风沙呼呼地吹过,吹在脸上如刀削过般生疼。
“这应该是在做梦吧,为何这次会有知觉……”,林决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一股细微的火辣感顿时让自己激灵了些,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风继续吹,黄沙与乌云上下连接一起,整个世界混沌一片,看不到前方的路,看不到周围有些什么,只看到自己的身体,一阵恐惧感弥漫全身。
对未知的恐惧。
忽然林决笑了笑,笑的有些牵强,深呼一口气,告诫自己要镇定,随之想了想:“黑涯城,品膳阁内我跟穆凡做了个交易,随后我便感觉到有些疲惫,于是找了家客栈休息,进了房间……好像就直接睡了,中间隐约记得有小二敲门声……”
“不对,这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林决心里一惊,随后又想到什么,往怀里掏了掏,“不好!我的锦囊呢?”
林决在怀里找了半天也不见锦囊放哪去了,又摸了摸腰间,更是空无一物。
这下林决脸色则变得更加难看了,自己身处何地不知晓就算了,就连自己赖以依仗的宝物都不翼而飞,心情瞬间跌到了低谷。
就在此时,周围的黄沙似乎变小了些,至少吹在脸上不那么疼了,视野也渐渐明朗了些许,即使这样,也看不清太多,依稀间看见周身一丈内的情况,再加上膝盖以下雾气弥漫,就连脚下何地都尚且未知。
又过了一会,周围沙尘慢慢撤去,露出一片模糊的荒地,又过了半晌后,林决才算真正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放眼看去,乃是一片无际的沙地,地势平坦,无山无树,寸草不生,遍地是泥沙石屑,半空中一些稀薄的大雾,使得这里完全是依旧是昏昏沉沉,混浊不清。
林决挪着步子往前走了走,不禁又茫然起来……,暗想:“这鬼地方荒无人烟的,连个太阳都没,实在诡异,难道我这是在传说中‘焚天之境’的‘念想小世界’不成?”
林决小脸一黑,随后又想到什么:“也不对,书中记载,念想小世界最多也不过是方圆数百丈,这鬼地方……罢了,我再走走便知晓了。”
昏暗的天空,浑浊的空气,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林决小心谨慎走着,并未感到有什么异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沮丧的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处绝地,除了沙地,还是沙地,连根草都没有。
就在林决感到绝望之时,不远处虚空中几道虚影凭空出现,定睛看去,都是些小孩子,正围成一团,打闹嬉戏,奇怪的是并没有一点声音出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不断有虚影凭空出现,并且降落下来,几乎就是林决刚有所察觉,这些虚影就纷纷定住不动,林决茫然走近了些看,脸色徒然大变。
“这妮子不是隔壁小霞吗?还有这些都是我儿时的玩伴……怎么会这样!”
林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用手碰了碰这些定住不动的虚影,惊愕的发现,手掌竟然从虚影身体中穿了过去!仿佛这些都是空气组成一般透明。
这些虚影都是林决记忆里难忘的回忆,有小伙伴玩耍时脸上天真无邪的灿烂,有小时候父亲为自己制作木剑玩具成功后的喜悦,有自己在营地里被人欺负时那些人恶心嘴脸,有发现萧大哥浑身是伤躺在血泊中垂死之际的恐惧……一幕一幕,触目惊心。
林决边走边瞧,时而手舞足蹈孩子般到处乱窜,时而喜形于色对着虚影振振有词,时而愁眉不展愣在原地,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傻傻发笑起来,又不一会儿,眼泪顺着脸颊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滴在沙土之中,湿了这寸干枯的黄土……
就在这时,天际云端,风云突变!
云端上,遮天蔽日的乌云隐隐约约散开了一小块,露出一道直径丈许长的黑洞,洞口处无数血肉模糊触手扎根般从岩石上生长出来,密密麻麻,环成一个圈,摇曳摆动不已,像猛兽两排沾满鲜血的锯齿,张着血盆大口。
此时的林决竟浑然不知天上的异象。
云端上的黑洞忽然一个模糊就消失不见,下一刻,霎那间浮现在众多虚影中央,并且洞口触手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面侏儒鬼魂,这青面侏儒方一显形还一副无精打采模样,当看见遍地无数虚影时,绿眼霎那骤亮起来,如被召唤般飘向离自己最近一个虚影,露出獠牙,毫不犹豫地对着其腿部狠狠一咬!
不远处的林决忽然间脑袋感觉被针狠狠扎了一般,喉咙闷声哼了下,随后接连几下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让林决大叫一声:“啊啊”,表情痛苦不堪,龇牙咧嘴紧咬牙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缓丝丝痛楚。
林决整个人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副痛苦至极表情,摇头晃脑间恍惚看见什么东西在动,可是想看清楚脑海又一阵剧痛让视线模糊不清,林决心中一横,狠狠咬破舌尖,口腔中瞬时一股腥辣剧痛盖过脑中针扎般疼痛。
趁着这一刹那,睁大眼睛看向那晃动的方向,看清楚是那鬼魂作怪,心中一阵恼怒,当下强忍住脑中的剧痛,三步做两步忿忿赶到那青面侏儒身后,紧握拳头,愤然抡起小小拳头,砸到青面侏儒头上。
那青面侏儒小鬼正刚啃食完第一个虚影,正意犹未尽准备扑向第二个小女孩模样的虚影,由于神智单一,并未发现赶来的林决,拳头方一砸中头顶,青面侏儒小鬼表情一僵,身影无声无息间爆裂开来,消失在这片混沌的天地,与此同时,林决脑中针扎般的剧痛也随之消失不见。
剧痛如潮水般瞬间退去,林决感到脑袋顿时清明舒畅了许多,忽一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那凭空而出的黑色出口,当看到洞口那密密麻麻血肉模糊的触手时,心中一阵恶寒:“这是什么?”。
林决虽说在小骨山独居了七年,各种孤魂野鬼也见过不少,但这种凭空出现的怪象着实令自己吓了一跳,特别洞口那些千疮百孔的触手更是丑陋不堪,林决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正当林决退到小女孩身侧的时候,林决便有所感应般想到了小时候一些事情,这小女孩乃是早年家中附近居中的一户铁匠之女,名唤蓝儿,其父为人忠厚,白天在铁匠铺里营生讨生活,到夜里很晚才归家。
蓝儿右侧站着一名黝黑布衣大汉,正是其父,其母贤惠,持家有度,当日正是那小女孩的生辰,一家子商量好了要给蓝儿添些衣裳玩偶。
那时林决记得自己很小,孤零零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自己却想着未曾见过一面的生母会是何样子。
“我记得那日他们全家都出去吃了一顿,回来后那蓝儿她娘还特意带回了些食物分给我们吃,那蓝儿她娘名叫……名叫……。”想到此处,原先针扎般的剧痛又隐隐作痛起来,只是疼痛感并无先前那般要命。
“奇怪,我怎么想不起蓝儿她娘叫什么,我记得小时候……”,林决刚一想到什么,头又开始疼痛起来,无奈之下只好作罢,不再去想。
索性将目光再次移到黑洞这里,摸着下巴,低头细细打量起来。
想着想着林决思绪有点恍惚,似乎在想些别的事情,而洞口处,从里朝外渐渐走出两道黑影,在目光迥异地看着遍地定住不动的虚影以及眼前的男童。
而林决此时也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洞口,一时间目光抵触,念头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