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玉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镇定,如此沉着的唐燕。她似乎忘了刚才玉墨所说的话,忘了全府的下人都在中院的花厅外等着回话。
其实唐燕的心里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以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她却可以肯定了,她是王怀德的女儿。不然谁会让一个丫鬟来主持中馈。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此时也都迎刃而解。
想当初,王怀德拧不过梁氏,才让自己做了王语嫣的大丫鬟。当然做王语嫣的大丫鬟是有福利的,可以比别人吃的好一点儿,还可以跟着王语嫣学习琴棋书画。后来自己离开小姐,王怀德才会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自己,可还是给了自己一箱子的笔墨纸砚,让自己自学。再到后来,自己被梁氏发配到柴院,自己能过得那么轻松,恐怕他也是出了力的。在到后来,钱谷求娶自己为贵妾,他才会那么犹豫不决,钱谷二次求亲,他才会亲自去相看。最后,终于定下这门婚事。唐燕又想起自己的四菜一汤,这恐怕也是王怀德最后的一点儿坚持,因此谁也不敢克扣自己的伙食。
虽然上一世,他让自己做了王语嫣的陪嫁丫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这一世,他做的也可以了,除了没有给自己一个名分,其他的也够资格做一个父亲了。至少比那些,用自己女儿的婚姻来谋取自己的利益的父亲要强上百倍。所以唐燕决定不因上一世的遭遇来怨恨他。既然他给了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那就去吧!反正主持中馈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想起自己那可怜的母亲,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虽然那时候自己很小,可还是依稀记得母亲带着他讨饭时的情景。母亲饿的走路都有点儿费劲儿,可还是把讨来的一碗粥喂进自己的嘴里,那时的自己觉得那碗粥是世界上最美的美食。
“娘,您也吃,可香了!”唐燕看着那满面风霜,瘦骨嶙峋的女子,露出可爱的笑脸,在她眼里母亲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那虚弱的连说话都费劲儿的女子,微笑着看着她:“燕儿乖,吃饱饱,长高高!”
“啊!”唐燕突然趴在炕上,放声大哭。眼泪如决堤的洪水,顷刻间湿了一片。“娘啊!娘——”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娘,叫得人心都碎了。“哇!”的一声,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唐燕,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玉墨焦急的哄着,却不敢去拉她。
“怎么回事?”卢俊出现在小屋门口,“玉墨,是你惹唐姑娘哭了?”
“没,没有!”玉墨连连摆手辩解,“刚刚吃饭吃的好好地,突然间就大哭了起来,好像是想起她娘来了!”玉墨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因为光听唐燕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就足以叫人心酸落泪。
看玉墨的样子也不像撒谎,卢俊匆匆忙忙的回道书房。
王怀德见卢俊回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卢俊微微欠身,“玉墨说,唐姑娘刚刚还好好地吃饭,可吃着吃着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叫着娘!”卢俊说完,也不等王怀德说话,就站在门后。
王怀德放下手中的笔,眼泪噼噼啪啪的落在刚写好字的纸上,“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谁会让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丫头来主持中馈,除非那人是主子!她那么聪慧,一定是猜到了。替他娘不值,替他娘悲伤!是我对不起她们娘俩!”
“老爷,您保重身体!”卢俊跟了王怀德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真不知道怎么劝慰才好。
“她母亲因我而死,她不会原谅我了!”
“唐姑娘冰雪聪明,明白事理,不会怪罪老爷!”
“你听,她哭的那么伤心!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王怀德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靠的全是自己的能力和魄力,在官场打滚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唐燕的哭声越来越小,玉墨从小厨房里,端来一些干沙土,把唐燕吐出的秽物盖上,用扫把来回的清扫,做的那么认真,没有一点儿嫌恶。
等玉墨收拾完了,唐燕也恢复了正常。自己打了盆水,重新梳洗了一番。
“走吧!恐怕他们都等急了!”唐燕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快。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玉墨跟着唐燕走出小屋,小心翼翼的问道。
唐燕勉强笑了一下,轻松地说道:“没事儿,就是想起了我娘,她是积劳成疾,冻饿而死!”
玉墨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好。只得嗯了一声。静静地跟在唐燕后面,进了中院花厅,这就是梁氏平常发号施令的地方。
丫鬟婆子都用好奇嫉妒的目光打量着唐燕。这不知道这个臭丫头走了什么狗屎运,主持中馈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她好像还不到十三岁吧!论资历,论亲疏,不管怎么论,似乎都不应该是她啊!
有些人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了,私下里议论起来。
“哎!张姐姐,你说这小丫头一直住在书园,是不是。。。。。。那个,啊?”剩下的话不用说,只用一个暧昧的眼神,张婆子就已经心领神会。
回了李婆子一个眼神,那李婆子认为自己猜对了,立刻感觉自己身子有点儿发飘了。
他们的对话,一点不漏的传到周围几个,丫鬟婆子的耳中,有惊讶的,有嫉妒的,也有不服气的。
其中就有一个丫鬟,就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们以为老爷跟你们一样没有眼光啊!你们看看她那扁平扁平的身板儿,皱皱巴巴的五官,怎么吸引的了老爷?我看你们肯定是搞错了!”这个丫鬟本来就是一个大嗓门,再加上她也没有刻意压着嗓子,再加上唐燕的耳朵本来就好使,所以这丫鬟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唐燕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