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之后,已然是深冬之际,本就荒凉的景家院落之中更是一片萧瑟肃杀之象。
景阳安静地坐在父母的坟墓面前,闭着眼睛静静地在观想着什么。
阿雪与阿瑶每人抱了一只六阳融雪小兽,在身后有些担忧的望着他。
这六阳兽浑身绒毛纤纤,细密厚实,更能散发出淡淡的温暖之意,抱在怀中驱寒保暖,甚有功效。
但二人此刻却很是心不在焉,自那日孟安然走后,景阳便在这里安静而坐,也不知他是在为父母守孝,还是忽然悟到了什么。
忽的,景阳睁开了眼睛,淡然轻笑,站了起来。
二女立即围了上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公子没事吧?”
景阳一摆手,笑道:“没事,我们走吧,回不元山!”
阿雪关心的问道:“公子这些日子……是在修炼?”
景阳笑道:“算是吧,这短短的月余,心中平和安定,修炼速度倒是前所未有的迅速。现在我已然打通了奇经八脉之中的七条,只剩下最后一道未通。”
阿瑶欣喜道:“太好了,等公子再回不元山之中静修数日,恐怕晋入第七品也是很快的了……”
景阳却摇摇头道:“这最后一道督脉,最为要紧,一来我不想贪功冒进;二来,我传承自秦帝的功法虽然霸道绝伦,但却中间断裂,九品八品的是有的,第三品之上更是有许多,可是却没有这之间的功法。”
“唉,想来以秦帝天纵奇才,一身修为竟是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这中间的功法竟是不入他法眼。”
阿雪点点头道:“说的是,只是这安平小城,六七品的功法太过稀少,恐怕也无人得知。不过……想来孟叔叔那里肯定是有的。”
景阳摇头道:“我不会修习儒门功法的……”
二女一阵默然,知道景阳心中对儒家一向看不顺眼,便也不再多言。
阿瑶却抿抿嘴,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也似,忽的抬起头来望着景阳道:“公子……其实阿瑶这里有老爷交给的景家自身功法……”
景阳心中一动,忙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阿瑶低头道:“是老爷生前吩咐,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境,不得告诉公子此事……”
景阳轻叹道:“好吧,我也不是怪你……那功法在何处?”
阿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笑道:“都是脑子里……阿瑶从小也会偶尔修习一些,不过天赋太差,直到现在也不过初入九品之境。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见公子愁眉不展,已然将头脑中的那些法诀写了下来……”
说罢便将抄写的景家功法递给了景阳。
“史之为务,厥途有三焉。何则?彰善贬恶,不避强御,若晋之董狐,齐之南史,此其上也。编次勒成,郁为不朽,若鲁之丘明,汉之子长,此其次也。高才博学,名重一时,若周之史佚,楚之倚相,此其下也。”
这开篇之语说的是史家高下之境界,景阳见这字迹工整娟秀,绝无可能是阿瑶这个顽皮丫头所书,不禁笑着望了她一眼。
阿瑶俏脸微红,眨眨眼道:“好吧,是阿瑶口述阿雪姐姐书写的……”
景阳轻笑一声,再度往下看去,后面则是一些史家功法来由之类,直从中州文明开化之初说起,渺渺茫茫,倒是勾起了景阳这等最爱野史轶闻之人的兴趣。
据传说上古三皇五帝之时,那昊天圣皇座下有文臣名孤,智慧超绝,穷天地之变,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羽山川指掌。而又清苦耿直,刚正不阿,修为德行无不出众,已达入水不濡入火不焚之境界。一日于大泽之上自在行走,忽遇神人,言说感佩孤之中正坚毅,传下神笔,令其作传,从而开创了史家先河。
而这只传说中的神笔,也成为史家至宝,虽然几经风云变幻,朝代更迭,却一直牢牢地操纵在各代史官手中,可以不顾皇家权势威压,仗义执言,执笔中正,书写天下万般事迹。
后世之人为纪念孤之业绩功德,将这只神笔称为孤皇笔,代代传承。
看到这里景阳不禁轻叹一声,暗道自己的父亲当年必然也曾执此神笔疾书,惩善扬恶,针砭时事,可如今……恐怕早已被那大乾王朝收回。
后面则是景家功法之由来,乃是世代史官的传承,精要在于两个字,一曰博,二曰真;写到此处,却空出一段,景阳心中纳罕,看向阿雪阿瑶二女。
阿瑶轻笑道:“老爷说过,景家的功法虽然说是先祖传下,但更重要的却是自行领悟,故而将祖祖辈辈收集的天下武学都尽数藏于某处,待公子要习练之时方可查阅,此为博;而至于真,则是在书页后篇,景家功法的基础心法,一点赤诚心法。”
景阳翻了翻,皱眉道:“只有这一篇么?”
阿瑶笑道:“是啊,老爷说我们景家的功法,基础只有这一篇心法,但却可以糅合进天下万事万物,因人而异,随时改进,成为最适合自己的功法。”
阿雪听罢也点头道:“老爷这话说得在理,本心自然要坚守,但却可以如同海纳百川一般,吸收世间万物精华。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便是如此。”
景阳也笑道:“你们两个倒都是明理之人,好吧,我便从根基入手修行,却不知那所谓的天下武学藏书在何处?”
二女对视一眼,轻笑道:“这些日子见你每日发呆,便没有打扰你,阿瑶已然将那藏书之处找出,只等你去观看呢。”
景阳心中一动,笑道:“那好,现在便可前往一观。”
随着阿瑶带路,三人经过后堂,翻动机关,便出现一间密室,内里昏昏黄黄,颇有几分阴暗,阿雪点燃一盏烛火跟了上来,走在景阳身侧。
景阳微微一偏头,见阿雪一身白衣,娇艳俏丽的容颜在烛火掩映之下,微微带了几分光泽,竟仿佛九天圣女一般,怎么也不似是个小丫鬟,不禁心中一动。
阿雪见景阳注视自己,俏脸微红,嗔道:“看书还是看人?”
景阳哈哈大笑,也不多说,随着烛火走上前去。
但见此处藏书恐怕不下千册,也有几本工整洁净,想来是新近收集,但大部分都已然十分陈旧,书页泛着微微黄色。
四处书柜直达屋顶,处处都塞得满满地,仿佛一个武学圣地一般,景阳心中喟叹道:“真不知自己那个迂执的父亲,居然会有这般细密的心思。”
随手翻阅几册,却脸色微微一变,越来越泛出苦笑之象,望向二女道:“这书册虽多,却没有一篇高品阶的功法,顶多也便是第八品,剩余的全是九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