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马延的日记
7月3日
暴风雨终于来临了,世界仿佛混作了一团,树木全朝同一个方向大弧度地弯曲着。正是傍晚的时刻,我们还没有预感到天气的变化,爷爷突然出现在窗户口,焦急地叫我们把他的盆栽搬进屋去。刚搬到一半,雨就毫无预兆地下来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搬,那些盆栽全是爷爷的心血,要是被一场雨毁了,他必定会遗憾很长一段时间的。
就这样,等所有盆栽都被安全转移后,我们几个人全成了落汤鸡。
这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大半个晚上,每次一落下来就是巨大的噼里啪啦声。外面狂风大作,整个世界黑得如同掉进了染缸,远处的灯塔变成了晕黄的一个小点,被密密的雨雾所掩盖了。
我们待在屋里,听到旁边的一个堆放木材的小屋棚轰然倒塌的声音,不觉间起了身鸡皮疙瘩,总觉得海怪爬上了岸正在恣意地进行破坏。除此以外,树枝接连不断地被折断,我们从窗户望出去,发现一株株被连根拨起的树木随着海流急速地漂远。看来风势相当迅猛。雨从门缝里灌进来,弄得地面上到处都是一滩滩水,我们为此忙乎了很长时间,努力地把水排出去,并想尽办法堵住缝隙。由于风力太大,两扇窗的玻璃被打破了,窗户不停地撞击着墙壁,插销根本不管用,无奈,只能拿来钉子钉上,然后用塑料纸挡起来,勉强凑合一晚上。
一直到后半夜,雨小了下去,风基本停了,我们躺下来睡觉。卧室里的状况也不好,枕席摸上去非常潮湿,毯子也湿漉漉的,是屋子太老的缘故,暴风雨来了就难免出现各种问题。入睡前,我透过窗户望着平静的海面,天上的云层轻薄了不少,月光氤氤氲氲,整个天空是湛蓝的,远处灯塔的光也显得亮了不少。
这样宁静的氛围下,我不免想起了一些事情。
起先是看到灯塔的光,恍惚间觉得那光在不停地颤动,如同扑腾的一双翅膀,正是这个“翅膀”,一个景象划过脑际。
当时我们还在努力地抢救盆栽,雨未落下来,狂风中,我好像看到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惊奇的是,它逆着风,一双轻盈的翅膀似乎轻而易举地抵抗了比它力量强百倍以上的大风,第一反应,我想我肯定是两眼昏花了,也许是被吹落的一片树叶呢?
然而,等那只蝴蝶飞到椰子树的树干边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气中冒出了一股火焰,而火焰正是那双翅膀燃烧的结果。我定住了,一时间忘了周遭的一切,神思呆呆的,被吸附住了。这个奇异现象出现的时间不长,仅仅持续了两三秒,紧接着,落下了一小团灰烬,但仅落到一半就不见了。
我怀疑我是否果真见过这样的场景,实在离奇,可倘若离奇的事情只有这一桩的话,那我也不会多加思考。
如芝来岛上的两天前的夜里,我回小岛,船只正好经过断崖,我看见断崖下面的洞穴里亮着光,光不停地颤动,想必里面应该是点了个火堆。当时的夜空,月色通彻,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那洞穴嵌在断壁上,要想进去是很难的,除了要小心翼翼地攀爬,路径也相当陡峭。
我上岸后,询问爷爷,是否有什么人来岛上了,他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这座小岛,只有爷爷一个人住着,他在上面培育些植物,平时垂钓捕鱼,偶尔会有游客来观光,为此他特意在老房子里腾出一个房间用来出售。除此之外,来这里的人实在不多。原先我以为一定是个爱冒险的游客爬进了洞穴,这么看来,来者是个不速之客了。
第二天,我决定去洞穴,一来看看冒险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二来,那地方我也好久没去了,过去,那可是我的私人领地。
费了很大的力气,洞穴才出现在我上方,现在只要攀着几块突出的石块上去就可以了。我紧挨着石壁,缓一缓气。断崖下方,有很多的礁石,海水不停地涌上退下。大概是许久未训练的缘故,此刻双腿竟然有点发抖了,从半中央看下去,礁石似乎因浪潮的推动力而慢慢地迁移。趁着脑子还没有发晕,我决定还是尽快到洞穴里去。
昨晚上确实有人在这里待过,留下了一些食品包装袋、一份三天前的沿海日报,正中央的一堆木炭还在袅袅地冒着烟。看来这位访客的环境意识显然不够,我走到石堆旁,发现底下还有无数的香烟屁股。来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探险家?背包客?如果是这两者的话,那他应该先好好地拜访一下这座风光旖旎的小岛再说,如果是个海上落难者呢?那更不可能,一个遇难者肯定会先上岸到房子里去寻求帮助,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攀爬断崖。
除了垃圾,我还在石堆间发现了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上面刻着两个大写字母L和A。恐怕这帽子过去是被抓成一团放裤兜里的,皱缩得不行,内衬的那块布被磨出了一些小洞,还带着一股浓重的海水咸味。我把帽子扔进背包,拿出个袋子把垃圾收了进去,灭掉了木炭堆里的火星,便回来了。
当然,这件事嘛,要说奇怪也没有奇怪到哪里去,要说不奇怪么,心里还有些疙瘩,总觉得隐隐有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倒是那份报纸,我看对方在上面划了几笔,显然是很用心地看过了,便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