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hur默默看着这一对主从,脑袋微侧,目不转睛地盯着Early,冷不丁地开口:“Early.”
“嗯?”被指名的少年疑惑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刚刚做得不错。”
那冷淡的话音刚来,无论是烈,还是Early,不约而同地怔愣在原地。
——Arthur他夸奖我了……?
这句充满难以置信的话在Early的意识中猝然闪过。
——Arthur他夸奖我耶夸奖我耶夸奖我耶夸奖我耶夸奖我耶……!
缓过神对方说了什么,Early瞬间心情美得连带四周的气氛也有花朵凭空绽放。
谁知道,还没等Early的心情还来不及平复,更让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个总是一号表情的Arthur冷不丁地把Early扯入怀中,然后趁着趔趄出现的高度差,这个面无表情的鹿角少年精准地在Early的额前轻轻一吻。
于是乎,当Arthur淡定地重新拉开距离张开双眼时,看到的是一个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的绵羊角少年,以及一个双眼诡异地闪着精光的女性。
显然,有人已经原地满血复活了。
与此同时,在场地外。
“终于赢了……还好。”
同样听到场内系统的提示,小遥心感惊险地捏了把汗。
她可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师傅被逼迫成这样狼狈的境地,明明看上去整场交易看不出多少凶险的地方,但从悬浮在半空中的资产负债表盘显示,她才刚经历完一场变数颇多的交易。
尽管如此……
小遥抬眼看向那个正在扩张的红黑色资产负债表盘。
由这场交易所带来的增幅此时已经具现化为面积,让本就十分巨型的圆盘变得更为巨大。只是,正中位置代表负债的黄色部分却从圆形变为橄榄形。那是因为企业家得到资产结构出现了些许不稳,圆形表示负债占幅依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而橄榄形的话则是代表负债比例开始增高——这种情况比较适合伤害反射型的资产。
因此,对于作为拥有反射型经济魔法的Early作为资产的烈来说,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另一方面。
当牵着自家的资产走到场外时,烈已经恢复到让旁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没走出几步,她就听到小遥的感叹:“Early真的很强呢!不过说起来,总感觉……一直是Early出场——Arthur呢?”
听到这样的疑问,烈愣愣地眨巴着双眼好一阵子,半晌才疑惑地反问回去:“你刚刚……没见到Arthur上场?”
“看是看到啦,但是……”小遥有些心虚地咕哝,“但是,没看明白。”
果不其然地,烈闻言后,即时毫不掩饰地投给小遥一个有点鄙视感觉的眼神。
还没回到卡中的Early突然搭上一句:“Arthur正式主打的话,感觉会很可怕的哦。”
小遥愣了,“很可怕?”
“与其说很可怕,不如说是压倒性的感觉吧?好像雷霆那般的哦。再说……”烈俏皮地一下单眨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国王陛下是需要亲自上阵打前锋的?”
“而且我也很乐意为烈和Arthur打前锋呢!”Early继续搭话进来,换来的是Arthur单手把他揽入怀里。
“国、国王陛下?”听到意料之外的说法,小遥感觉自己的脑内存又似乎不太够用,“Arthur?”
“对啊,Arthur是陛下。而我呢……”浑然不觉这般说法有什么不妥,Early一边指着自己,一边笑得春花灿烂,“就是殿下哦。”
“那烈呢?”
“我?”烈昂着头认真地思索片刻,最后试探性地给出回答:“魔法使?”
话音刚来,小遥的嘴角下意识地一个抽搐,“这个笑话很冷耶……”
“我不是在开玩笑——构建组合出合理的融资结构从而降低融资成本,这一点在金融街这里也是成立的呢。我作为组合者,不觉得这和构筑魔法元素序列的魔法使很像吗?”
丝毫不理会小遥听得一头雾水两眼发直,烈自顾自地说着自己一直以来的理解说得饶有兴趣,甚至隐隐有两眼放光的迹象。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继续把话说完。
“……不过,只要小遥你见过Arthur的对战,你也许应该会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叫他做[陛下]了。”
“那、那个说起来!”趁着对方缓气的空档,担心对方继续说下去的小遥连忙抢白,“为什么烈会有两个资产的?麦迪斯银行不是只会配送一个么?”
“这个啊……”烈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当你的资金足够时,你可以通过真坂木向麦迪斯银行申请多一个资产,只要你肯支付对应的[未来]作为担保。”
“这么说,Arthur是烈你的第二个资产?”
“不,Arthur才是我的原生资产。”
“诶?”听到这话,小遥感觉有些意外,“那么……Early才是你后来通过申请得来的?”
“不,Early是我收购回来的。”
“收购?”脑子闻言陷入卡壳,小遥呆呆地眨巴几下双眼,紧接着的一个问题已经脱口而出:“向谁收购?”
没有回应。
看着对于自己的提问似乎充耳不闻的老师,小遥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一直隐去形态跟随着自己身边的资产:“呐,Duoduo,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就当小遥惴惴不安地等着自家资产回话之际,烈却冷不丁地把话锋一转:“为什么你会答应真坂木的邀请?”
小遥闻言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时烈进而问道,语气中隐约多咄咄逼人的意味:“像你这样对金钱感觉不算敏锐的乐天派,应该没理由加入到金融街里来吧?”
这次小遥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的双瞳下意识地斜向一旁,那是人在自我记忆中逡巡的标准肢体语言。
“这个问题嘛……”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对应的记忆,小遥交待得很是爽快,“因为我相信,贸易活动能令人们之间的生活变得更好!”
“啥?”也许这个答案过于出乎意料,烈被惊艳得瞬间瞪大双眼,蒙了。
“这是十大经济原理之一哦。”旁移的双瞳再次把目光焦点放回到对方身上,小遥作出更进一步的解释,“因为要进行交易,所以人与人之间就必须要学习沟通甚至合作,从而达到更好的生活质量。”
“原来如此。”在提示中记起相关的理论资料,烈随即顺出对方的逻辑,并以一个点头表示了然,“但小遥你要明白,现实中,不是所有的贸易都能给人带来满足和愉悦。”
极其平常的平淡语气,但感觉完全是过来人的口吻。
但完全没有打算说下去的迹象。
留意到对方又一次在说话方面戛然而止,小遥的眼帘垂落了些许,整个人落入到沉默中。
和烈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小遥愈发地觉得:和烈说话,总能感觉到有些事情是完全的不可被触碰。
在烈的内心,应该深藏着些什么事情。
那是她的逆鳞。
当然,现今这个社会,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讲求隐私,烈有什么事情放在心里,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
小遥有时候会觉得,烈她给人的距离感觉,好远。
远得,就像是完全的两个世界。
说真的,小遥宁愿看到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老师,但是……
但是,有时候……
明明始终是在无所谓地笑,明明没有流露任何的悲伤,但整个人像是完全浸入到悲伤的水系当中,眼看近在咫尺,感觉却与世隔绝。
这样子,小遥觉得很闹心。
察觉到身边没有反应的动静,烈有点疑惑地往身旁看去,见到小遥难得地一声不响,以为她是在好奇原田真广未来的遭遇,于是懒洋洋地把话题转了过去,“至于原田真广嘛……”
“他怎么了?”小遥一头雾水地问,因为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把话题切换到这个刚破产被逐的企业家身上。
“就算他赢了我也没多少用处,因为作为公会的成员,白金已经是他的极限。”烈不以为然地说道,“换言之,无论再怎样努力,那个人也不可能走到黑卡。”
“这样啊……”小遥心不在焉地应了句。
“当然,那只是我个人的预测而已。”
“烈呢?”收起那一瞬即逝的异样心情,小遥重新扬起笑脸问。
“嗯?”烈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问的是什么。
“刚刚不是说起金融街么?”小遥又问了遍:“那烈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吗?
同样的问题,烈也在心底里轻轻自问了遍。
怔怔地沉默了片刻,最后她只是低垂着眼帘,模棱两可地轻轻笑叹一声:“……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