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煜听了夜影的报告,半响没有说话,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胸中悲恸欲绝,努力的控制着情绪。
“给我查,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话音冰冷彻骨,湛着恨意,似从牙缝中挤出的一样。夜影接了命令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空。屋内只留下澹台煜静静的坐在漆黑中,月光西斜打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似将这月色也冻结在身边。
而此时微雨轩中,羽梨正在噩梦中辗转,梦中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火红的花海如火如荼的蔓延至天际,如天边燃烧的晚霞,微风轻抚,天地间一片火红的波涛汹涌,红的刺眼,红的妖艳。羽梨茫然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双眼无神被蛊惑般的走进那花海中,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花朵,花朵呈喇叭状,仰天长啸,傲睨一切,花瓣呈猩红色,似浸满了鲜血般,娇艳欲滴,羽梨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色,觉得骨寒毛竖。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羽梨喃喃自语。
“呵呵,欢迎来到我的花园。”倏地,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传入耳中,羽梨惊惶的循着声音望去,在她身边不远处,一个娇媚的红衣女子坐在花海中,一脸邪魅的望着她。
是她!上次在铜镜中的女子。羽梨心有余悸,眼神中的惊慌溢于言表。
“呵呵,很好,看来你记得我。”女子艳丽的脸颊荡漾着邪笑。
“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我是娅,曾经的娅妃,你不知道我?”女子冷笑着脸上带着嘲讽,羽梨迷茫的摇摇头。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我,我是这个宫中禁忌,呵呵~”女子的笑声阴冷凄厉。
“为什么~”羽梨心惊未定追问道。
“嘻嘻~你知道我这里的花为什么这么鲜艳么?”女子似乎没有听见羽梨的追问,低垂着眼帘,用那涂满红色丹寇的食指爱恋的轻抚着身边鲜红欲滴的花瓣,忽然那纤细的手指滴落了一滴黑红的液体,落入了花瓣,顷刻变得无影无踪。
“嘻嘻~别急别急,一会有得喝。”女子语气温柔,像轻哄着谁,翻转手指,赫然殷殷流血。羽梨惊恐万分,熟悉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脚下又如定住般无法动弹,那红衣女子倏地站了起来,飘逸的发丝和衣裙生动的飘舞在空中,她脚下的花朵欢快的迎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似许多的人欢声雷动。女子娇笑着步步生莲走向羽梨。
“别怕,不会痛的,一下就过去了。”女子望着羽梨惊恐的眼睛安抚着,羽梨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睛是红色的,似两团燃烧的火焰,跳跃着火光,一点点的燃烧着羽梨的意志,渐渐的羽梨觉得周身都很温暖,似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欢快的流动,渐渐流出体外,耳边风吹过花朵的声音越来越大,羽梨不由低头去看,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汩汩流血,流向那些仰天的喇叭状花朵,转眼就被吸入,那些花朵欢快的大快朵颐,羽梨觉得好累啊,就想这样舒服的睡去,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红衣美女的笑容越来越不清晰,似乎看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师傅跟她玩躲猫猫,她在自家的茅草屋前后奔跑,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舒服。
倏忽,一道耀眼的紫光从羽梨的胸口迸发,顷刻间照亮了整片大地,红衣女子凄厉的叫声响彻耳边。
“啊~~你是谁!”羽梨在意识游离之间听见女子尖叫着问她。羽梨自己也很迷惑,自言自语的重复着她的问题。
“我是谁...”忽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再睁开眼时,看见自己还在微雨轩的卧房中,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胸口处隐隐发烫,羽梨伸手摸索着,从亵衣里掏出一块淡紫色的玉牌,黑暗中莹莹发出淡紫色的光芒,这是师傅送给她的,小时候她总是做噩梦,身体也是一直怏怏,不爽快,十五岁生日那年,师傅神秘消失了一周,回来就带回这个玉牌,让羽梨带着不许离身,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生过病,噩梦也很少做了。
羽梨轻轻的抚摸着玉牌,暗暗思忖着,刚刚的梦境仍然让她心有余悸,今天是它救了自己一命么,可是那个叫娅的女人是真实的么?为什么总来找她呢?心绪翻覆,再无睡意,身上月白色的软罗亵衣已被汗水湿透,黏在身上十分难受,看看窗外天色渐亮,羽梨起身,走到外间倒了杯水,手心突然刺痛,这才想起白天伺弄生石花时划破了手,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扯动了伤口,现在鲜血已经浸透了纱布,手心一片殷红。
清晨,沙城长平王府中,长平王正襟危坐在书房的紫檀雕花书案后,面色沉重,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正在向他汇报着什么。
“查到皇上的踪迹了么?”常平王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有线报说前天似乎有人看见韩统领在采莲居出现过,之后再无消息了。”说话的男子相貌平平,但眼中精光四射,身材挺拔,肌肉结实,气息沉稳,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恩?韩熙是从不离开皇上身边的人,他还在沙城,证明皇上也在沙城,他们突然称微服私访消失在众人面前,是为了什么呢?”常平王沉吟着。
“暗影队似乎还在秘密活动着,几次咱们的人盯梢都被巧妙的甩掉了。”男子继续说。
“另外,最近针对灾情发布的下去的旨意,各省县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颇有微词,有线报说每次咱们有旨意发布之时,都有暗影队的人和各省县暗中联系,怀疑和暗影队频繁活动有关,是不是皇上...”男子欲言又止。
“哼!假借微服私访之名让我监国体现他的深明大义,背地里又暗通曲款干涉我的举措,好让我在大臣面前失了威信么!澹台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传下令去,秘密彻查暗影队的踪迹,趁这个机会一举端下他的老巢,砍掉他的手脚,看他还怎么向我施威!”说话间,“啪”!的一声将手边的骨瓷茶碗摔落在地上,神情愤然。他对面的男子不动声色,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
夕阳西下,微雨轩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两天一夜了,韩熙还是没有回来,澹台煜的表情越来越冰冷,将自己关在屋中不肯出来,连羽梨都不敢靠近,就更别提银团和小尾巴了,只是远远的用眼睛溜着。阴霾的气氛笼罩着微雨轩,羽梨也没有心情做饭了,晚饭时分,门口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门口,门一打开张总管拿着食盒进来了,所有的人都失望了。银团和小尾巴也没精打采的接过食盒,进屋来,张总管也跟进来,进屋后温和的向羽梨点头示意后,提起一个食盒径直走向澹台煜的门口,敲敲门,只听里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进”。张总管推门进去。
“主子,这是你要的酒。”说话间从单独的一个食盒中拿出一壶酒放在桌上,澹台煜没有说话,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沉重的坐在房间中的太师椅上,面容冰冷。今天早上张总管来送饭时,久未说话的澹台煜突然要求要酒,大家都知道他心中忧虑,谁也不敢阻拦,张总管将饭食和酒放下后,收拾走了纹丝未动的午饭,默默的退出房间。
坐在膳厅的羽梨用眼神询问张总管,张总管无奈的摇摇头,羽梨的双眸黯淡了下去。张总管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羽梨望着夕阳下张总管有些佝偻的背影,突然心动一念。
“张总管,请留步。”边喊便追了出去。已经走到门口的张总管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羽梨。
“羽梨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么?”张总管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彬彬有礼。
“嗯,张总管,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咱们宫里有一个叫娅妃的人么?”羽梨有些神情紧张的盯着张总管。张总管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羽梨姑娘,怎么突然对**的事感兴趣了呢?”张总管谦和问道。
“我就想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个人,你是宫中的老人了,肯定知道,告诉我好么。”羽梨言辞恳切,语带一丝哀求,眼神炯炯的盯着张总管,张总管晃了一下神,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老奴在宫中数十年了,伺候过两朝皇上,从未听说过有个娅妃啊,羽梨姑娘是从哪听说的呢?”
“没有这个人…那她是谁呢。”羽梨喃喃自语,满脸失望。张总管望着深思的羽梨,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羽梨姑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
“哦,好,辛苦你了张总管。”羽梨莞尔一笑,目送张总管出门。
而此时澹台煜站在屋中,隔着窗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目光犀利,湛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