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暴风雨并未来临,周遭竟然瞬间安静下来,雪茜心中疑惑,她不禁抬起头偷偷的望向多铎,只见多铎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的落在衣架上昨日夜里主子带回来的那件男式的月白色的罩袍上,眼底的阴霾蔓延。
雪茜毕竟年长一些,心中对于男女之事也略知一些,瞬时她心中一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迅速冲到衣架前,一面把罩袍收起,一面对榻前的惠然使眼色道:“昨儿个我哥哥来看我,一时疏忽竟把衣服落在这里了,我看哥哥的衣服上有破洞,便拿来顺便修补了一番,不过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昨儿个我就是怕自己忘记了,还特地的嘱咐你在临走的时候提醒我把衣服带走,可你怎么也忘记了呢?弄得我到现在都没把哥哥的衣服收起来,一个男人的衣服挂在格格的屋子里,幸好这多铎贝勒不是外人,倘若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到了,还指不定怎样编排咱们格格呢,到时候又得连累格格为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背黑锅吗?”
惠然一开始被雪茜说的是一头雾水,但最后她还是聪明的意识到了雪茜的意思,便忙一脸不好意思的道歉道:“雪茜姐姐,的确是我的疏忽,昨儿个雨太大,光忙着收拾东西,竟也忘记姐姐的叮嘱了。”
“好了,”雪茜忙把手里的袍子塞到惠然的怀里,用着貌似小声实则却故意让多铎能够刚好听到的声音道:“今儿个贝勒爷来访我一人在这里应着就行,你先把我哥哥的这件衣服送回咱们的住所,路上注意安全,别去招惹什么是非。”说完又使劲儿冲惠然使了个眼色。
在外人眼里,雪茜这番话像是以一个资历深的丫鬟身份支使教训比自己资历浅的小丫鬟,但是惠然心里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其实雪茜刚才是在暗示自己让自己尽快把这件衣服送出去,并且因为这袍子是格格昨夜带回来的,她们两人暂时对这袍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并不知晓,所以一路上千万更不能被别人发现这袍子在她们屋里,自己务必要小藏好,否则会被某些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到时候又得连累到格格。
“是,我知道了。”惠然一边应着,一边扭身动作麻利的从榻旁的衣柜里找到一块儿布,三裹两裹把衣服简单包好,冲帐外走去,经过多铎身旁时,又迅速福了一身道:“贝勒爷您先忙着,奴婢先告辞了。”说完,还未等着多铎回答,便又自行起身匆忙向帐外走去。
可是就在惠然还没走出几步的时候,身后多铎冰凉刺骨的声音响起:“站住!”
像是被这阴冷声音冻结住了,行走中的惠然身子陡然一愣,整个人便静止在了原地,再也没办法挪动脚步。
“把东西给我拿过来!”多铎没有转身,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都只粘着在榻上的青青身上,眼底流露出的心疼一览无遗,可是声音却是一种不容人质疑的严厉和冰冷。
惠然自知今日自己是不可能带着这件衣服走不出毡帐了,也只能慢慢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挪向背对着自己多铎,来到多铎身前时,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的床上一动不动的格格,但是当扭过头目光触及到多铎眼中的那抹阴鹜时,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福身低头把怀里的包袱递了过去。
多铎仅仅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便一把抓起那个包袱,几个大步来到榻前,举起手里的包袱,望着榻上睁大眼睛一动不动青青愤愤说道:“你今天这个样子,难道就是因为他么?!值当么?!”
看青青没有反应,多铎继续嚷嚷着,可是声音却已经缓和了好多,眼底的那抹心疼愈加的浓烈起来:“你快起来,哪怕哭出来也好啊,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到底是算什么?!那个男人不要你,你就那么的难过吗?”
忽然间,多铎的目光落到了榻旁柜子那个半成品的香囊上面,那是个白色香囊,上面的图案是用翠色的线绣制的一支玉箫,虽然玉箫已经绣制完成,可是似乎是主人还未来得及箫尾上的穗子绣上,便已经停工了,银针还插在上面,而当目光触及到那香囊一脚上暗红色的斑斑点点时,多铎的眉头早已扭成了一团,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一把抓起那个香囊,完全不顾香囊上的银针深深的插进早已自己的掌中,前所未有的哀伤和难过瞬间盈溢在眼底:“你果真是为了他!依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纯属是自找苦吃,那个负心人指不定现在在哪里吹着他的箫快活呢?!你却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活该!”
说完,他似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般,一把手里的包袱和香囊摔到榻上青青的身上,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经过雪茜身边时,眼尖的雪茜失声叫道:“贝勒爷,您的手!”
多铎脚下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扭头似看怪物般扫了雪茜一眼,又顺着雪茜的目光向自己右掌望去,这时他才发现了那根早已深深扎入手掌里的银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直接伸出左手将哪根银针拔出,摔在了地上,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住了脚步,但并未转身,只是冷冷的说道:“照顾好你们格格,我去去就来,在我回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再靠近她!”
“是!”望着地面银针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痕,还没来及的回过神来的雪茜和惠然忙机械性的齐声应道。
听罢二人的回答,多铎这才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雪茜和惠然不知多铎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样,但是从素日格格与这位贝勒爷的交情来看,至少这位贝勒爷是不会害她们格格的,而如今格格如痴似呆般躺在床上,她们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又不敢对外声张,便也只能在帐内乖乖的守着主子等候多铎的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