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所有的战斗已经结束，战场已空，郊外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戏柳被抓碎了心脏的尸体和地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在诉说着这里之前曾经发生了惨烈的战斗。冷风把血腥味卷起，带到了一个远远地躲在树后的人身前。那人从脚到头顶，都被黑布层层包裹缠绕。就连脸上都被黑色布条密密地裹起，只留下了一双透着阴郁恶毒的眼睛。在眼睛周围露出来的一小块乌的皮肤上布满可怖的疤痕，似乎在昭示主人曾经的悲惨过往。
“呼呼……还真是……不中用的……呼呼……废物啊……”破碎的字句从层层黑布下传出。说话人的声音粗粝沙哑，每说几个字都要呼哧呼哧地喘几口粗气。好像随时都会因为一口气上不来而活活憋死。
“呵……”
又是一道低沉的女声响起，透着轻笑的意味，却让那个黑衣人浑身一颤。没有睫毛的眼睛突然瞪大，眼球上布满红色的血丝，好似疲惫至极。
“凡妖孽者，为祸苍生；天地有眼，遣姜氏一族，替天诛之……”
那女声幽幽如鬼似魅，在黑衣人的四周飘荡。黑衣人掩藏在黑布下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身为斩妖除魔的姜氏后人，你怎么不在须弥幻境中苟活，反而跑了出来，收了一个妖为弟子？”
“哼，我才没有收那么愚蠢的妖为弟子。魔鬼。”
“魔鬼？倒是有不少人这么称呼我的。可我既不是鬼，又不是魔。你不妨换个称呼。”
“不是魔鬼，还能是什么？当年没有烧死我，你是不是很后悔？”
“我从来都不会因为没有踩死一只蚂蚁而感到后悔。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苟活下来的。”那声音云淡风轻，却让黑衣人听得青筋暴起。
“蚂蚁……也对，像我们这样的蚂蚁，你只会一把火烧得干净而已！可惜，老天有眼，我当时就藏身在镜湖之下，所以才保住了这条命。”他相信自己既然保住了命，那么就是要用自己这条残命来取她的命！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和现实的残酷。弱小者永远逃不过被人碾压的命运。”
“为什么？”黑衣人攥紧拳头，眼中跳跃着仇恨的光芒，心中名为“仇恨”的恶兽在疯狂嘶吼嚎叫：“为什么你要烧掉我们整个村子？我们明明与你无冤无仇!”
一道纤细的身影自树后慢慢出现，步履从容仿佛闲庭信步。“你们是与我无冤无仇。那只是我舍得阁的第一笔交易而已。”
“是谁？是谁？”
“她是妖。至于名号嘛……反正你们祖先杀的妖怪有很多，说出来你们也不会记得的。只是，就连妖都知道要报仇需要等待自己变强大以后才行，而你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黑衣人似乎被曼娘戳到了痛脚，恶狠狠道：
“沉不住气？我已经等了九百年了！我再也等不到下一个九百年了！蠢货！都怪那个蠢货！不是他心急了，也不会暴露了！”那个戏柳不仅是他培养的复仇工具，也是帮他续命的工具。戏柳那屋中的咒符，都是为了维持他的性命。现在戏柳死了，再培养这样一件工具又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而他也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的你，可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黑衣人惨然一笑，“我这身体经过那一场火，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所以才费尽心力去教这么一个妖物。原本想把他教好，然后用他来对付你。没想到他竟然自作主张跑了出来……可惜了，他可是我的最重要的棋子啊。”
黑衣人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但在曼娘没有注意的时候，数十条由黑红色的土做成的巨蛇正在土地中潜行，从四面八方包围曼娘。直到它们向上昂扬的头紧贴地面时，黑衣人掩藏在袖中被黑布包裹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灵巧程度捏了一个诀。
于此同时，那数十条巨大的蛇立刻破土而出，把曼娘紧紧地缠住。黑红色的粗壮身体布满坚硬粗糙的鳞片；巨大的头颅丑陋无比；张开的血盆大口吐出黑色的信子；泛着恶臭的唾液从信子上甩落在地上，发出嗞嗞地响声；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紧紧地瞪着曼娘。曼娘的腿上、腰上、胸前、胳膊、脖子都被土蛇紧紧缠住，几乎都看不出她的身影。巨蛇缠绕的力量几乎挤碎了她身上的所有骨骼。有两条蛇被别死死咬住她手腕上的命脉处；最大的一条蛇吐着信子，双眼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死死勒住曼娘纤细的脖颈。直到脖子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曼娘的头才缓缓地垂了下来。有一丝鲜血从嘴角处缓缓流下。
“哈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黑衣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粗粝恐怖。曼娘嘴角的鲜血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地坠落在地上，溅起一朵红色的小花。
黑衣人仰天大喊，双臂冲着天空挥舞着。“我报仇了，我报仇了！你们快看，快看啊，我杀了那个害死我们所有人的魔鬼了！”黑衣人欢呼狂笑，眼泪浸湿了脸上的黑布。“快看啊！我杀了她，我杀了她！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不过……如此”突然响起的女声，带着不可言说的血腥味儿，冲击在黑衣人的耳膜上，打断了他的狂笑。
“啊……原本还满怀期待地要被你杀死，所以放出了那么明显的破绽……可你的手段还是比我想象中差了许多。”曼娘被蛇缠绕的看不出面容的头缓缓抬起。随着她的动作响起的是骨骼愈合的声音。
“不……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他用须弥幻境中的尸泥做的蛇，他用它们杀死了无数个法力高强的妖怪和修道之人，从未失手。怎么可能没有杀死她？——不对，他刚才明明看见她被控制了命脉，又被勒断了脖子，是不可能没死的。明明、明明她刚才就死了啊？！
“被这么多东西缠在身上的感觉还真不好……既然你们不能杀死我，那么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曼娘话音刚落，前一刻还凶狠恶毒的土蛇都立刻身上都布满了裂痕。而后从裂缝中冒出了黑色的火焰。黑色火焰所过之处，土蛇立刻消弭于无形，就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可惜。”
“你在可惜什么？！”
“我在可惜你们先祖。不惜放弃了被封神的机会，才换给后人一个可以生存的须弥幻境。只可惜，他最后的一个后人为了愚蠢的复仇，就要罔顾他的苦心，死在这里了。”
黑衣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不，你不会这么做的，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曼娘全然不顾他的害怕，一步一步逼近他。“既然你也不能杀了我，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黑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黑衣人的脚下升起，如同蛇一样地沿着他的身体盘旋而上。黑衣人跌倒在地，拼命地打滚，却也无法扑灭这不祥的火焰。他像是一条被点着的黑色的蛇，疯狂而绝望地扭动着身体。时隔九百年，他再一次体验到了自己族人当年的痛苦了。那种痛苦、无助、绝望、怨恨将深深地铭刻在灵魂之上，永不磨灭。
“别了，最后的姜氏后人。”
“你会遭到天谴的的！你会遭到天谴的！啊……”
“天谴？又如何？”
曼娘抬头看着头顶天空。那里有一团风暴正在酝酿。恐怖至极的雷声伴随着闪电狰狞地扑向曼娘……
曼娘仰面倒在草地上，衣衫破碎，发髻散乱，脸上布满血迹。在她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一道极为艳丽张扬的红色身影正飞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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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的同人图我明明放在文章下面的，为什么发上去后就变成在上面了？
另外，我在下面的评论里开了征名的帖子。有空可以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