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鞠义之殇
就在公孙续脱去上衣，亮出一身均匀的肌肉，在大鼓前挥洒着汗水的时候。
远处黑色阵地上一个魁梧的壮汉，正失神的望着他。嘴里嘟囔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连那最爱的美酒，顺着酒杯缓缓流下，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那神态，多么的像她。尤其是那眉目间，那囧囧有神，闪亮着丝丝秋水的眼睛，简直跟她一模一样。再看看他的身材，和自己也确实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鞠义指着公孙续朝自己的副将张郃问道：“儁乂，你看对方擂鼓的那员小将，像不像本将军。”
这个时候，被曹操称为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还是鞠义手下一员副将而已。也是河北四庭柱里面，唯一跟鞠义比较亲近的。他看了看鞠义那挫样，然后再看看那个擂鼓的小将俊秀的身材。眼睛撇了撇，那意思是说。
“将军，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虽然没有文丑那么吓人，但是跟帅气完全扯不上边好不。那员小将，可是秀美的很。要不是那一身的肌肉，恐怕看上去还有几分阴柔。而这身肌肉恰好，将他的阴柔转化成俊秀，实在是天妒之。恐怕长大后，又是一员跟战场上的勇将一样，颜艺无双。”
鞠义也不傻，看着张郃那瞥了自己几眼，想说有不敢说的模样，那还能不知道张郃想什么。踢了张郃一脚，然后没好气的说道：“老子说的是，他的面部轮廓之间，是不是有几分你那逝去的嫂子的模样。而且他的身材，是不是跟本将军，有几分神似。”
鞠义的夫人，张郃可是见过不止一次。大美人一个，集合了辽西女子的豪爽与江南女子秀美，可是让整个河北的汉子嫉妒了很久。可惜天妒红颜，自从唯一的独子五年前被人拐卖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于三年前病逝。
张郃再仔细一看，确实公孙续的模样依稀有几分夫人的风采，至于身材，确实也很出彩。
但是张郃定睛一看，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他心里就有了定数，知道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主将那丢失的儿子。但是身为副将的他，可是知道鞠义对于自己的妻子和独子，爱的多么的深。看着鞠义脸上，浮现的急切的期盼得到回复的模样。张郃只能违心的点点头，当成一次善意的谎言。
听到张郃的回答，鞠义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迫切的希望。
张郃以为，鞠义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一看就知道，那位小将的身份不低。而且他跟公孙瓒可是死敌，这么一员小将，是如何也不可能加入自己这边的。
可是，张郃他现在还太年轻，不是一个父亲。他不懂，什么是父爱！
“走，儁乂，带五十先登，跟我一起去公孙家的军营。”鞠义根本就不给张郃反对的机会，眼神迫切的看了公孙续几眼，还来不及等待张郃安排好亲卫，大步朝着公孙家的军营走去。
此时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赵云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利用心理战术，三招直接拿下了傻傻的文丑。
公孙家的军营里面，人声鼎沸。
欢呼声、呐喊声汇聚成一股冲天的声势，跟城墙上那嘶哑的喊叫声，哭喊声，战斗声，血液流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副三国的破晓的画面。
尽管入眼的都是尸体，是血液，是残缺的武器，失去气息的马匹，断裂的云梯，甚至还有各种难闻的气味。可是这是胜利的喧嚣，这是战斗结束的预告，这是逃脱后的喜悦，这是生存的愉悦之章。
“战神，子龙！”公孙续此刻当然已经放下了鼓槌，也不管自己半裸着身躯在这严寒的季节。看到战神如此的犀利，第一次知道原来武将间的战斗，并不是傻傻的拼杀，还有各种的斗智斗勇。
三招，拿下文丑。实在是太过瘾，太刺激了！尤其还是在自己的指挥下，爽！
走到校场上，拿起赵云那还紧握着变形的长枪的手，大声的呼喊起来。
随着公孙续的呼喊，其余的士兵也跟着呼喊了起来。
“战神，赵云！”“赵云，战神！”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句：万岁，城主！万岁，少主！
士兵们这才想起来，这次指挥战斗的可是自己的少主。一想到自己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少主，指挥着自己：杀鲜卑，灭乌丸，夺绥中，擒文丑。不知不觉，他们心中，公孙瓒的身影已经被公孙续所取代。
最重要的是，每次他们的伤亡都很小。对于这些士兵而言，胜利固然是他们所期望的。可是不用死的胜利，才是他们想要的。想到这里，知道未来有了指引者，他们一个个喊的更加的卖力了。
“万岁，城主！”“赵云，战神！”
这两个口号，成为了真个蓟县的主旋律！
“你，你，你们干嘛？”正在守卫的士兵，是小虎，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听着军营内的欢呼，正在幻想着自己建功立业之后，也有人这么朝自己欢呼的时候。看着五十几只饿虎般的士兵，整齐的朝自己走来。那冲天的煞气，比之前看到文丑数万大军还可怕。毕竟文丑的大军，只是远远的对峙，现在可是近距离的感受到这股杀气。
他此刻两股战战，几欲先行。可是想到自己的职责，只能战战兢兢的问道，心中正在超漫天的神佛祈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其实不要怪公孙家的士兵太孬，而是这些勇士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五十个走在一起，竟然让小虎忽视了猛将鞠义和张郃。由此可以想象，这些人有多么的恐怖。
鞠义此刻正急于见到那个小将，哪有时间管这些。直接挥手，两个士兵就将小虎架开。鞠义满怀信心的走了进去，他相信自己的礼物一定可以打动，公孙家的主将。让他将那个小将交给自己，何况，自己不是想害他，而是当着全军的面，问清楚。要是不是自己丢失的孩子，自己就收他为义子。
八百先登死士，他相信没有那个年轻人会拒绝这个诱惑。
对于鞠义来说，无论是现在的身份，还是身后的数万大军，还是他借以成名的先登死士。在他心中，都比不上一声“爹！”。无双次他在梦中，听到那消失的孩子叫他父亲，喊他爹。清醒过来之后，只能留下伤心的泪水。
这是他脾气不好的原因，也是他敢于顶嘴袁绍的原因。老子儿子都没有了，害怕你个鸟！
估计袁绍也是知道，鞠义了无牵挂，不好控制。才不喜欢鞠义，想一步步淡化他在冀州的影响。比如文丑，比如张郃，不都是袁绍的棋子吗？
可是满怀希望的鞠义，走进欢乐的军营的时候。入眼看到的是，整个军营在为那个小将欢呼的模样。
沮丧，失望，伤心！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此刻鞠义的心情！
“苍天啊！”鞠义大叫一声，口吐鲜血。
“将军？”“主公！”
张郃和那些先登死士，看到鞠义吐血，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周围的士兵。
可是那些跟着他们进门，就开始围上来的士兵，也没有动手啊，自家的主公怎么受伤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倒是张郃，一边扶着鞠义，一边摇了摇头。他知道鞠义现在的心情，希望破灭远比没有希望对人的打击更大。
这个时候，站在校场上的公孙续也发现了，军营门口的混乱。大步的走了过来，赵云和田丰的一行人，也跟了过来。
“鞠义将军，不知道你来我们军营，有何贵干？”
公孙续看着，胡子上和盔甲上还沾满鲜血的鞠义。颇有几分不解，疑惑的问道。甚至他想，要不要趁机将鞠义拿下。
鞠义看着公孙续，一脸的无奈心酸不信。口中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张郃也一脸骇然的望着公孙续，他心中此刻的惊讶可远比脸上表现出来的更加的惊讶。“这公孙续的轮廓，走近一看，几乎是跟夫人一模一样。还有那身材，确实也跟鞠义有的一拼。可是他是公孙瓒的儿子，肯定不会是鞠义的儿子。”
对于每个枭雄而言，自己的子嗣是否出自自己的血脉，可是十分的在意的。所以在三国，很少有冒名顶替的，因为各家有各家的鉴定妙招。至于准不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公孙续看到鞠义和张郃的眼神，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
“子龙，元皓，你看看我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
赵云和田丰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不妥。倒是田丰，看着鞠义和张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想袁绍，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鞠义看着眼前的公孙续，心中的那份滋味真是无法形容。
他不久前还在感叹公孙瓒生了个好儿子，却没有想到他的儿子是如此的出色，也从来没想到他的儿子长得如此跟自己的夫人相似。
鞠义眉头紧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可是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一脸微笑的看着公孙续！
可此的情形怎么看这么诡异。
一个光着上身的少年，一个吐血的中年人。一个一脸疑惑，一个一脸的释然。其余的手下，却是都在防备着对方。担心对方突然下手，伤到自己的主公。
鞠义笑着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张郃，猛的跪了下来。大声的说道：“降将鞠义，见过公孙将军！”
公孙续傻了！
田丰傻了！赵云傻了！张郃傻了！
在场的说有人都傻了！
只有鞠义微笑着，他对自己说：“为了一句‘父亲’，就算是拿命去填，我也愿意。要是他能在嫣儿的坟前，叫一声母亲。我相信，九泉之下的她，也会笑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