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漫生冒雨疾驰在回溪山的路上,离开广阳进到郊外,雨势越来越大,山间雾霭却不因为瓢泼大雨有半分消散的样子,反倒与大雨混在一起越发浇灌的天地间一片水汽茫茫的样子,视线所及,早春青绿在水气氤氲中像水墨画中山岚一样晕染开来。
这倒让他想起他的家乡,江南水乡,一年四季都是这般好景,滋养的人也带了几分水的温软灵气。
杜漫生身为名门杜家的嫡子,更是有可能身为下任宗主的人,自有贵气,想来不会花什么时间去追忆流年,给自己添点儿小儿女情思。
但此刻他不得不想,从五年前第一次遇到陈风起,他就没把心思从这个兵荒马乱的杀戮地收回来过。
燕人有可能来袭,是件大事儿,但不是他的大事,他的事就是操心好那个像只饿狼一样在中南到处撕咬的那个小丫头,
真是,太能搞事了。陈风。
一抽马鞭,杜漫生加快了速度。
……
“大人,在下觉着这是一次机会,燕人一旦大举来袭,首当其冲便是中南,中南命脉,可以说大半都掌握在各大商帮手中,如果利用得当,未尝不能给燕人的铁骑下个绊子。”
陈风眼里闪着名为“二愣子”的光,定定的看着虞戏,语气极富诱惑性,当然,没有诱惑到虞戏,倒是自己先心动了。
虞戏神色淡淡,看不出所想,他告诉陈风这个消息本身是想让她知道自己惹了多大麻烦,顺便警告她安分一点,以后也好拿捏。
没想到效果适得其反,仅凭一张图就猜到事情实质的她反倒被勾起了挑战欲,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小命儿有多危险,反倒要再反咬一口。
虞戏看看天色渐晚,挂上一个微笑客气的跟陈风说:“我与陈小姐既然已经为盟,还请陈小姐在我府多留几日,也好商讨细节,陈小姐今天辛苦了,不如,先用过晚饭再说吧,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谈事儿吧。”
陈风看人家无意再听,有点不甘心的撇撇嘴,也不自讨没趣,欣然应了虞戏的邀请,毕竟她今天从早上到现在,跟人斗智斗勇(虽然没斗过人家吧),各种操劳,还没吃上顿热饭,实在是太悲苦了。
陈风刚想通过一个积极地跳跃从床上下来奔向晚饭,就身子猛地一顿,哎哟一声被扯回了床上,她忘了自己身上还捆着锁呢。
她看着身上那条莫名的黑锁链,刚才这条看着坚不可摧的锁忽然软化,像蛇一样在自己身上蠕动的恐怖记忆一瞬家回潮,陈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怎么说呢,就是吃个一只苍蝇的那种纠结和膈应。
她这个表情取悦了内心更黑暗的虞戏,虞戏决定不逗这个小妮子了,自己那些手段一般人是受不了,索性这个妮子识相,自己才没下狠手吓唬她。
没想到这个丫头祸祸起人来挺大胆,倒是怕这些蛇虫鼠蚁。
虞戏笑意温柔的说:“陈小姐莫怕,这只是一种奇锁而已,叫‘七条心’,出自闽南大山,一半是死物,一半是活物,可以随意组合,方便的很。”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个东西真的很“方便”一样,虞戏啪的打了个响指,陈风脚上的锁立刻脱落,掉在地上发出金石相击之声,但是随后的一幕,深深的打击了陈风今天晚上海吃一顿的信心。
她看到掉在地上的锁迅速软化失去原本的镣铐形状,变成软绵绵的几条,在地上蠕动着向虞戏爬去。
虞戏像是看见邻家可爱小孩一样对地上那几条笑的分外真诚,温和说:“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出去玩吧,一会儿让人给你们弄点吃的。”
陈风一脸我是瞎子我什么也看不见的表情,但眼睛就是不争气的移不开的目送着那些生物顺着厅堂的地爬到外面花园草丛里。
陈风没有再自虐的低头看自己手上还拷着的剩下半截链子,她活了两辈子都怕这些蛇虫鼠蚁,基本上到了看见就想吐的地步。
虞戏看着陈风像调色盘一样的脸色,心想吓唬吓唬就差不多了,别真吓傻了,以后还得用着这个不安分的小妮子呢,看来弄几条蛇比燕人来袭更能让她知道老实。
虞戏刚想象征性的安慰几句,却听见陈风动了动煞白的嘴唇,声音微弱的吐出一句话:“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还有胃口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