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上,世代军中任职,我祖父曾是二十年前的征风大将军,守护北境。”易和志介绍家世。
没有昔盛今衰的感慨,没有家道中落的不甘,没有沉浸在过去贵族身份不可自拔的蔑世,就像在说大白菜三文一颗一样。
只有杜漫生在听到“征风大将军”的时候,表情微微动容。
“我们家世代族居北境,到我这一代已经百余年。”
煌煌帝国,被异族欺压百年不得回复故土,无人能越过落马镇,当真耻辱!
“我是家中最后一代的独子,常年靠给边境的商队补给维生。”
将门之后,落魄如此,仍旧守在家族故地,是为了荣耀,还是责任。
“燕人每年旱季最易发生事端,要不就是南下劫掠一番,要不就是向东西的五胡诸族索要贡品。
旱季燕人南下前往往会先行撤回他们在中南的人手,因为燕人一旦南下,攻城则屠,他们不会让自己的人卷入到屠城之中。”
易和志说到此处,眼神仍旧冷静,只是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又像是控制自己一般,迅速把手松开。
座上那四人,除了席良玉之外三个眼中都略过一抹了然,他们都知道后燕商队后退,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在他们生活的时期,战争已经不像二十年前那样频繁了,尤其是元初十年后燕大将齐非谈,即齐不言之子,率军南下三月连下十七郡,却在安西首府冬府城被伏击,差点随着先锋小队全军覆灭之后,这整整十年,燕人再没有过大的动作。
陈风不是很了解,那是十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事情,虽然离自己地理上很近,但也很远。
“燕人今次后退时,清了手中的货物,却又购置了大量的铁矿木材,而且运送极为隐秘,过境不接受检查,我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
上月起,听说悦天商帮发布禁运令,所有货物凡经过悦天控制的商口,必须就地留货走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在半月前,落马镇,一队燕人商队跟悦天的商口掌事发生争执。
原因就是他们不愿接受悦天的检查,当时两方剑拔弩张,还是燕人商会大佬出面才平息了此事。
听闻悦天在中南撒网极广,若不是心虚怕引起本地商会的注意,何用燕人商会头老出面解决?”
易和志说的理所当然。
陈风也知道此事,只是当时他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觉着凡是循序渐进不能太过,既然是那位颇有分量的燕人大佬出面便没做深究,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陈风注意到燕人的商队在后退。
“这些商事上的,只不过是推测,从那以后我便在落马镇的商口山口守了下来,因为我是孤身一人,常年在此地行走,也就没被多注意。”
听着
易和志近乎自杀式的举动,在座的人都微微有些不赞同,却也佩服他的胆色,就是不知道他跟燕人是有多大仇恨,宁可不要命也要一己之力盯梢。
“我在那守了五日,五日中共有燕人精锐小队十一队路过,燕人兵力强悍,注重冲击,往往一哄而上冲破对手的布阵,很少培养精锐,往年三年派出的精锐不如那五日多,另有斥候若干分布在附近的山林。”
少年说的简单,好像在早春料峭中风餐露宿,冒着生命危险钉在敌人必经路上是一件多么寻常的事。
杜漫生出身世家,晓畅军事,自然知道如这个级别的军队出动必然是隐藏极深,如果不是精于侦查刺探,熟悉军队的人,就是打眼前过也不一定能分辨一二。
没有人怀疑这个少年说谎,因为他敢一人埋伏,孤身闯衙,即使被打扔出门外,仍旧天生风姿,皎皎不群,眼神清明,这样的人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
易和志还要再说,却被陈风打手势止住,陈风客气的冲席良玉笑笑,说:“我拜托的事,还要席巡使多费心,我那还有些私事,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起身要告辞,席良玉忙说不敢,起身还礼,杜漫生和段锦见状,也起来了,那少年还在犹豫间,陈风走到他面前,俯下下身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声道:“剩下的回我府里说如何?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