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缓缓晶亮的双眸与蒋晔四目相对,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奇毒能让秦苏沐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损兵折将。
蒋晔神色依旧温文尔雅,却没有说话,提步带着陆缓缓转到竹屋最里间一处,推开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简洁异常的竹床,床边立着一个玲珑娇小的侍女,看到两人进来,立刻下跪行礼。
陆缓缓朝竹床上看去,床帘后面隐隐约约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走进,轻轻的掀开薄纱帘子,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满脸苍白之色中带着几丝中毒征兆的深紫色,身体微微发颤,气息虚弱到微不可闻,看这样子,最多只能撑三天。
陆缓缓直起半弯的身子,走回到蒋晔身边,弯弯双眸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一直带着温和笑意的蒋晔也罕见的严肃起来,平缓而有力的声音荡在陆缓缓心底,久久挥之不去。“床上躺着的是我们派去对方势力中五十名死士里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他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自己吞下了拿到的毒药,直接跳下了悬崖,没想到被崖边的树枝挡住落势,掉在了半途的一处平台上,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二皇子殿下找尽天下名医,也只能勉强吊着他一口气。而且,”蒋晔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他被发现时,应该被对方灌了毒,所以,加上他吞下的毒药,他的体内应该有两种毒素。”
陆缓缓从来就不明白,死士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在没有任何血缘和亲情的支撑下,可以做到完全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轻叹一声,陆缓缓走回床边,抬起床上之人的右手,双指置于其上,开始仔细的把脉。
大约一刻钟之后,面无表情的陆缓缓起身,率先走出屋子,蒋晔跟在其身后,也走了出来,看到陆缓缓站在竹屋外面的走廊上,发丝随风轻舞,出神的望着远方,背影居然如此的落寞和孤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晔慢慢的走到陆缓缓的身边,看着远方难以窥得尽头的树林,郁郁葱葱间,不知掩映了多少其他精妙的景色。
“蒋大哥,此人的毒,我不能解。”过了良久,陆缓缓轻启双唇,语气中竟然带着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沧桑和无力。
一直看着远方的蒋晔听完,半天没有言语,过了很久,才温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陆缓缓惊讶的侧过身子,看着蒋晔,“蒋大哥,你不问我原因吗?”
蒋晔温润一笑,带着他惯有的谦和与温暖,“缓缓,蒋大哥相信你,你不能医,自然有你的理由。”说完,蒋晔轻拍了拍陆缓缓的肩头,率先走了出去。
陆缓缓站在原地,十分感动于蒋晔的理解,灿然一笑,原本神色中的彷徨尽散,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回到袁府的陆缓缓,先去上房看望了一下袁夫人,又到如菲的闺房中,探望了一眼正在专心刺绣自己婚礼中要用到的一应物什的如菲,而后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补眠去了。今天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但是,现下,陆缓缓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她终于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不卷入这场复杂的皇家纷争中。
夜间,华灯初上,整个袁府已经开始陷入寂静之中,一应侍女小斯除了几个必要的守夜之人,都已回到自己住处休息,府中唯剩下经久不息的虫鸣声在草丛里兹兹作响。
睡了好几个时辰的陆缓缓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黑亮的眸子里有一层刚睡醒的水雾。窗外,玉白的月色如水幕般铺乘开来,影影绰绰的树影随着微风婆娑,四周静悄悄的,自成一番别样的美妙意境。
正准备起身,陆缓缓突然看到昏暗的桌边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惊呼之声差点冲口而出。幸好人影及时从昏暗中走了出来,一贯的清冷气质,卓尔不凡,仿佛与寂静的夜融为一体。
“你居然大半夜一声不吭的闯进姑娘家的闺房?”被吓到的陆缓缓一边轻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穿上做工精致的绣花鞋,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秦苏沐没有回应陆缓缓的问话,只是眼神冷寂的凝视着陆缓缓,不间断的闪过一丝愠怒。
自己的问话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陆缓缓放下青瓷色的茶杯,转过身子,盈水的双眸中含着几许无奈,“我知道你现在想杀了我的心都有,但是,如果你愿意听我说几句,或许,你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依旧磁性的声音,依旧毫无温度的语气,但若仔细辨别,其中居然隐藏着一缕对眼前佳人的深深无奈。
陆缓缓听到秦苏沐简单的几个字,情不自禁的翻了翻白眼,果然,性子天生孤僻冷寂的人,说起话来,都是一针见血,略微思索一番,夜色笼罩的闺房中,只闻那灵动娇俏的声音,“你有没有听说过幽魂殿?”
秦苏沐一听到这个名字,双眉紧皱,稍稍思索一般,回应道,“传闻中,幽魂殿是通往仙界的地方。”
听到秦苏沐的话语,陆缓缓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信这个传说吗?”
看到眼前女子那夺人心魂般的嫣然一笑,秦苏沐不自觉的轻舒眉角,“不信。”
“哦?”陆缓缓眼神灼灼的看着秦苏沐,似乎想知道原因。
秦苏沐也不负她所望,继续开口道,“如今天下四分,常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我更相信的是握在手中的王权。”
陆缓缓对于秦苏沐的言论不置可否,不在意的笑了笑,开口道,“我知道,你将来一定会用手中的王权,给陈国带来一片祥和繁盛,但是,那个传说,亦假亦真。”
看到秦苏沐挑挑眉尖,陆缓缓就知道,他产生一丝兴趣了,随即继续开口道,“在一千年前,传说当时的仙界发生了一场叛乱,最终叛乱之人和原本仙界帝王同归于尽,众仙也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但是,也有侥幸活下来的两个仙族,这两个仙族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衰落,遗留下来的后代,在人间形成了两股势力,心清净地和幽魂殿。”
“据传,五百年前齐国前身的古赵国在与楚国大战中,八十万子弟被活埋,就与这两股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有关。”秦苏沐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听闻,又开始紧皱的双眉,显示出了他的怀疑和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