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冬天几乎不回下雪,可是今年意外的落了两场雪,都是晚上下的雪,第二天早上起得早还能看见菜叶上的雪。而黎谙又是个极爱赖床的家伙。
这天是十二月十二号,一大早7点半天刚蒙蒙亮,苏逸希就在黎谙家楼下叫着黎谙:“小懒虫谙谙,大懒虫谙谙,快点起床了,下雪了。”
听见是苏逸希的声音,黎谙赶忙起床穿衣,黎妈妈还没见过黎谙在冬天都不赖床。趁黎谙穿衣服的时间,黎妈妈就叫苏逸希过来吃鸡蛋:“逸希,快来吃鸡蛋。”
“谢谢三婶,我吃过早饭的。”
“今天是黎谙5岁生日,快来吃2个。”黎妈妈边说边剥好了一个红鸡蛋给苏逸希,苏逸希埋着头接过。这会儿黎谙穿好了衣服,妈妈也剥了个红鸡蛋给黎谙。
“不吃。”黎谙摇摇头。
“这可是红鸡蛋,跟平时的不一样。”黎妈妈哄着黎谙。
“里面还不是白的。”黎谙一副嫌弃的样子,“不吃不吃。”
“谙谙听话,吃一个吧,吃完我们就去玩,你看我都在吃。”苏逸希晃了晃手里咬了一大半的鸡蛋。
黎谙这才从黎妈妈手里接过剥好的鸡蛋。转过身偷偷把鸡蛋掰成两半,把蛋黄放在碗里,拿着蛋白,拉着苏逸希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果然菜叶上全是雪,但都是薄薄的一层。黎谙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雪,以往对雪的印象都只是电视机里那白茫茫的一片,而这里的雪确实忒小了点,难怪咱孩子会问:“逸希哥,这真的是雪么?”看看咱孩子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苏逸希只是这么笑着,并不回答她。
两孩子从一片一片菜叶上收集起雪堆成了两个小雪人,黎谙堆的那个简直就是个四不像,三陀雪重叠在一起,你要不说是雪人还真看不出来,苏逸希弄的还有个雪人的样子。
“谙谙,冷吗?”苏逸希抓着黎谙冻的通红的手。
“不冷,堆了小雪人,很开心呐。”黎谙冲苏逸希笑着。
“像这样哈口气,撮一撮就不冷了。”
黎谙照做着,说:“逸希哥,我们也像这两个雪人一样一直在一起,好吗?”
“好。所以黎谙要快快长大。”
可是黎谙啊,你知不知道,天气一暖,雪就会化掉,雪人就会消失不见的。
到下午,苏逸希抱着一个大石头来找黎谙。这石头类似圆柱型,直径12厘米,高15厘米,石头表面有一圈一圈的纹路,看着也很特别好看。
“谙谙,这个给你。”苏逸希把石头递给黎谙,黎谙拿在手里,还真的很重。“放在地上吧,很沉的。”
“为什么要给我大石头?”
“我就是看着好看就想带回来给你。而且,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嗯。我会一直留着的。逸希个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爸爸抱我回家的那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也没有过过生日,以后我们一起过。”
“嗯。谙谙真是个好孩子。”两孩子相视一笑。
后来,这块大石头在黎谙家的阳台上放了足足7年之久。
春暖花开,燕子归巢,黎谙家的屋檐下就有一个燕子窝。黎谙也常常搬个小凳子坐在屋檐旁边,看着燕子一点一点搭好窝。
有一次,黎谙跟苏逸希在一起玩,刚好看见刚出生的小燕子掉了下来,黎谙捡起来捧在手心,一会戳一戳,一会儿摸一摸。
“谙谙,小燕子可爱吗?”
“嗯嗯,好小好小。”
“那我们把它送回燕子窝好吗?送到它妈妈身边。”
黎谙想了想,说好。于是苏逸希找来梯子,黎谙在下面扶着,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她还是很努力的扶着,苏逸希便爬上去放好了燕子。
隔壁阿姨买了一个新的照相机,到处显摆着,在村里还没有人买这玩意儿。她刚好回家看到这两孩子,说要给他们拍一张。苏逸希便拉着黎谙的手照了这第一张合照。后来,这阿姨把照片给了黎谙。照片里,苏逸希冲着镜头笑,露出7颗牙,因为掉了一颗。黎谙还光着脚丫子,没有看镜头,而是望着苏逸希的脸笑的很灿烂。
黎谙上小学一年级,跟苏逸希一个学校,都是镇上的小学。黎谙一年级,苏逸希二年级。这下黎谙可以每天跟苏逸希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走在路上还不忘摘点野果子吃。在学校的时候,天气热,学校的孩子都会到后面的小店买一碗冰糖水,那时候很便宜,才3毛钱。有时候,苏逸希来买水看见黎谙也在,就给黎谙买一碗,自己却跑回教室了。
苏逸希班上转来了一个城里孩子,这孩子父母忙,就到乡下奶奶家暂住一段时间。那天,城里孩子放在书包里的5块钱不见了,非说是苏逸希拿了。苏逸希争辩着说没拿过。平时班上这些孩子也都不爱取笑别人,毕竟乡里的孩子都老实,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有个孩子说:“早上我看见苏逸希翻别人的包包了。”这小孩还真会说谎,可见,人心不会因为地域差别而改变,本就丑陋的心只是被薄纱掩盖住,一旦揭开这层薄纱,一切丑陋不堪的面目都会暴露出来。
“你胡说,我没拿。”苏逸希眼里满是怒气,表情依旧如常。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小偷。”城里孩子指着苏逸希说道。
这下可惹恼了苏逸希,苏逸希冲到这孩子面前,两人就扭打到一起。有同学告知了班主任。班主任过来分开两孩子,城里那个被打出鼻血,苏逸希没事。这孩子发现自己留鼻血了便哇哇大哭起来。班主任把苏逸希带到办公司狠狠骂了一顿,说什么苏逸希是小组长,一定是苏逸希去收同学作业,看见人不在,就自己到书包里找,刚好又发现又五块钱,一时手痒就拿走了。明明是那孩子自己弄丢了,也许根本没丢而是自己花掉了,怕回家挨骂,所以冤枉苏逸希。后来黎谙长大了,想到这事还不忘骂两句:“臭三八,你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随便猜测一下就判我逸希哥的罪,真讨厌。”
班主任让苏逸希还了这五块钱,这事也就这么结束了。但是咱黎谙,跑到苏逸希面前哇哇大哭,怎么劝也劝不住。非到最后苏逸希轻轻亲了一下黎谙的眼睛,黎谙才停止哭泣。搞的黎谙这个旁人笔苏逸希这个当事人还要委屈。
“谙谙再哭就变成丑孩子了,我喜欢谙谙笑的样子,谙谙笑起来才好看。”
黎谙立马冲苏逸希笑。一张大花脸,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配上傻子一样的笑,才真真正正丑死了。
这世上有一种力量叫做命运,只可承受,不可改变。
在苏逸希心里,有黎谙在就是一件很踏实,很舒心的事情。而黎谙也想永远呆在苏逸希身边,可是我们永远不知道老天爷想些什么,他会让我们经历什么。
第二年冬天,12月初,村里开来了一辆很少有人见过的高档小轿车,自是有人见过,才知道这车的高档。那时候,村里只有两家最富裕的人才有面包车,像这种车还真是稀罕极了。小孩子都围着车,很好奇。而大人们也只是站在旁边议论着。因为高档轿车的主人走进了苏逸希家,与苏父苏母谈论着什么。
原来是苏逸希的亲身父亲韩仲天找到苏逸希来接他回家。苏父苏母虽很是不舍,但毕竟人家是亲生的,加之自家这情况,也同意让韩仲天接走苏逸希。并且韩仲天也承诺会给苏家一笔钱,也会长期找医生给苏父治病,直到治好为止,但是,从此以后,苏家父母再也不能去见苏逸希。这会苏逸希才刚从外面回家,看到家里这情况,得知是自己的亲身父亲来接自己回家,坚持不跟韩仲天走。
无奈,苏母抱着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说:“孩子,我们家条件太苦,跟这你自己的父亲才有好日子过。”说完不等苏逸希开口便把一干人赶出房门,关了门。任凭苏逸希怎么敲门,门都不会为他打开。韩仲天这才把苏逸希抱到车子里,至始至终,苏逸希都没有掉过一滴泪,不知道这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车开了,苏逸希才想起还没见到黎谙,不知道黎谙看见自己走了会怎么样。于是苏逸希趴在车窗口,望着一点一点变小直至消失不见的小村庄,心里跟黎谙道别:谙谙,再见。
这天,黎谙刚好在外婆家,因为不小心大腿被外婆家养的狗咬了一口,去医院检查包扎伤口到很晚,所幸伤口不深。黎谙便跟黎妈妈留在了外婆家,等到第二天回家才知道苏逸希已经走了。哇哇哭着往村口跑去,很是伤心。苏母也只是以为黎谙之后伤心一会就没事了,那知道后来几天黎谙跟丢了魂一样,表情都很呆滞。有人跟黎谙说话,她就哭,有人碰她一下,她也哭。黎谙本就是内心不爱说话的人,只有跟这苏逸希,在苏逸希面前才显得活泼一点。苏逸希走了,黎谙真正变得孤僻起来。
后来,黎谙长大看到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会在半夜突然醒来,想你想到泣不成声。眼里透露无限哀伤。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她笑了,因为这句话说到了心里,揭开了最深处的伤疤。
黎谙晚上总是梦见苏逸希离开的场景,然后会醒来,没有哭闹,只是害怕。原来很多事真的不是天生的,譬如黎谙未来的日子里总是失眠多梦,以及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