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沐言过得很是悠闲,整天带着浅裳在晴山上乱转悠,捅捅鸟窝抓抓兔子,将晴山闹得鸡犬不宁,要不是浅裳不同意,沐言肯定还要下河闹腾去。
满山疯玩,根本不将考验放在心上。
这一日,莫远告诉沐言一个消息:晴山老二战戈,也就是沐言的二师兄,明日回山!
这下沐言老实了,头天晚上早早就躺下,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的下山堵二师兄,准备博得他的认可。
第二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鸟儿欢快的叫着,可沐言心情很沉重,本来二师兄回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沐言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日头拨正,一个身影出现在山道前,打扮如沙场战士,一身亮银铠甲,一柄红缨长枪倒提,一张英俊得绝无瑕疵的脸庞里,嵌着一双比深黑海洋里闪闪发光的宝石还明亮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孔看起来十分干练。
这人身形挺拔,走起路来撞得铠甲哐哐作响,头盔上一根翎毛高高竖起,在风中摇曳。
这就是沐言那出自军人世家的二师兄,战戈。
战戈家世代从军,他自小就在战场上长大,所以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心思性格,都是干练的军人作风。
见到战戈,沐言挺直身躯,走上前去:“壮士留步!看你打扮像是从沙场上来,好男儿当杀人!就应该将热血抛洒在沙场之上,我对那方战场十分向往,从小就苦练沙场枪法,不知壮士可否指点一二?”
好男儿当杀人,这句话让战戈十分欣赏,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容清秀稚嫩,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但话语中对沙场的向往引起了战戈的共鸣,点点头,将倒提的红缨长枪拿正,算是应下这场比试。
沐言也握紧手中木枪,昨晚连夜削的,但他没动手,而是继续说道:“我看壮士往晴山里走去,你不会是驱魔塾的神仙吧,那我可打不过了你,罢了罢了!”
战戈一笑:“放心,我只用战场上的本领!”
沐言要的就是这句话,不用修士本事:“那就好,我可来了!”
沐言根本不会什么枪法,但那无所谓,手中长枪一抖,直愣愣的就往战戈刺去,这一刺毫无花哨,当然他也不会花哨。
战戈不移半步,红缨长枪一抖,架开木枪。木枪被荡开弹往天上,沐言收住枪,变作长棍下砸,这一下力量不小,破开空气,呼呼声不绝于耳。
战戈侧身躲开,红枪暴涨,幻出千百道的红色枪影,有若燎原之火,往沐言烧去。
沐言哪里躲得开,手中木枪胡乱的上挑下翻,不过挡开几道枪影,剩余的枪影尽数砸在身上,将沐言砸倒在地。
战戈收枪而立,道:“你输了!”
沐言忍痛从地上爬起:“没输!”一振木枪,抬手又上。
战戈见这年轻人虽然本事稀松,但却十分硬气,毫不退缩。虽有几分欣赏,但战戈手上可没留情,又是几道枪影将年轻人砸趴。
可那年轻人依然不认输,忍痛爬起再战,直到被打趴十多次后,沐言身上剧痛无比,实在是爬不起来了,可他嘴里依然叫道:“我没输,再战过!”
看着年轻人挣扎爬起的样子,战戈点了点头,赞了声:“好样的。”
战戈出身军人世家,硬气是军人必备的素质,在沙场上,你可以本领低微,你可以被人杀死,但你死也得站着,军人要的就是不屈身不服输的精神。
而沐言此时的表现正是将不屈不服展现得淋漓尽致,只要我还有一战之力,就会握枪再战,只要我没死,就要挣扎站起,因为我不服,因为我从没输过!
这份执拗精神,让战戈十分喜欢,他扶起年轻人,由衷赞道:“好了,你确实没输,等你伤好再来战过!”
呵呵,沐言身上虽痛,但他心里在笑,要获得战戈的认可,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他,可他是晴山弟子中战力最强的,而沐言是修为最低的,战胜他根本不可能。
所以想获得他的认可只能从另外的地方下手,他知道战戈是军人,所以故意来挑战他,失败后装出一副不屈不服的硬气样子,从而得到了战戈的认可。
听到战戈的话,沐言从怀里掏出一个泥塑的小雕像,雕像是一位披甲握枪的威风军人,样貌虽与战戈有些差异,但气质很像,头上都有一根翎毛在风中摇曳。
沐言张嘴一笑,却扯动伤口,笑得有些难看:“给,师兄,这个是给你的见面礼!”
师兄?战戈看着沐言愣住了,半响后疑惑才散:“沐言?你是沐言?哈哈,好样的,好样的。”
战戈不善言辞,只能用一句好样的来表达心中喜悦,然后将雕像军人系在了长枪的红缨上。
“痛,痛痛!”
沐言的嚎叫引起一片笑声,莫远笑道:“没想到你这样去博你二师兄的认可,晴山修为最低的是你,不过脑袋最好使的应该也是你!”
听到莫远的夸奖,沐言得意儿的笑,燕幽出面泼冷水了:“高兴个啥,后面还有三关了,你不会每关都去挨一顿打吧?”
冷水无用,沐言还是笑,笑得胸有成竹!
休息了几日,沐言伤势还没好得完全,莫远又来传话了:老四画峰明日回山。
又是一关考验,沐言只能庆幸晴山只有一个二师兄,要不然又得挨顿打。
四师兄来了,模样俊俏得让许多女子都汗颜,一袭白衣衬出几分脱尘,待四师兄画峰走近,沐言从树后走出,对画峰一拱手:“这位兄台,你可是晴山弟子画峰?”
画峰点了点头:“是,有事?”
“闻你画功了得,喜画成痴,更是以画入道。外界对你均是褒奖之语,在我看来也不过夸大之辞,正好在下也懂几手画法,想来与你切磋切磋。”
这人年岁也不大,但却看不起自己引以为傲的画功,画峰眉一皱,心中有了几分火气,言语也生硬了:“那你想怎么切磋。”
沐言故意激怒画峰道:“把你自觉最好的几幅画拿出来给我看看,如果有可取之处,那就算你画功了得,当得天下第一。”
画峰也干脆:“那好,我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画峰倒并不是被激怒要争什么天下第一的虚名,而是听到有人怀疑他的画功,最骄傲的东西被人说得一无是处,画峰可就不淡定了。
须弥戒一闪,一副图画浮在空中,展现在沐言面前,那是一座山,一座险峻的山峰,山峰画得极为简单,只有区区几笔,不用艳色,惜墨如金,正是化繁入简的大师境界。
沐言根本不懂画,但那画简单几笔就将山峰险峻绘出,肯定是好画,但沐言肯定不会承认,故作高深的摇摇头不说话。
见那人摇头不说,画峰又至须弥戒中取出另外一副图画:“你再看看我在北元沙漠绘的!”
画中画的是一片沙漠,风从沙漠中吹过,卷起沙子。沙子极细,这副画却将每粒沙都绘得清清楚楚,那份神韵,让沐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在此时,沐言身边景色一变,青山绿水不见,取而代之的无边沙漠,炎炎骄阳晒得沐言嘴皮发干,脚下的沙子烫脚得很。环视四周,沐言明白是进入了四师兄的画道之中。
这就是画峰入世后以画入道,领悟出的道:身临其境。
画峰喜画成痴,画功了得,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有若活物,看的人就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画成后他会参透该副图画,完全参透后对敌时可将对手笼罩进参透的图画意境中,比如他参透了一副沙场图,功法施展开来,敌人就仿佛置身沙场,而我则化身沙场杀神,统御千军万马将你围杀!”
这要求必须画对每一个细节,参透每一个细节,每个细节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它未来的走向,就如一副沙场图,你得在脑中勾画出沙场地势,万千兵士的动作,然后再运功幻化出来制敌,少在脑中勾画一粒沙,少勾画一个动作,图画的意境表达错误,那就无法功成,这几乎无人能做到,而画峰凭借几十年的浸淫,他偏偏做到了。
而沐言此时就是被他施展‘身临其境’,引进了那副北原沙漠画中,但画峰并未暗算他,只是将画的意境展现出来而已。
景色再变,画峰收回身临其境,问道:“如何。”
沐言还是摇头:“画是不错,但没了笔和纸,你还能作画么?”
这一问,让画峰一愣,没了纸和笔,还怎么作画?
见画峰那个答不上,沐言喝道:“看好。”
沐言掏出一面镜子,将镜面清理干净,然后将几把细沙撒在镜面上,手指左挑右拨,沙子在他白皙的手指下渐渐变换成形,勾勒出一个人的头像来,手指再动,人像成形,赫然是燕幽的样子。
那沙子画就的头像线条鲜明,色彩柔和,虽不如纸上作画来得细致,但却更加立体,极具视觉冲击效果。
无纸、无笔,居然还能用沙子作画,痴心与画道的画峰彻底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