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青山地处深山,人迹罕至,常人闯进此处看到的只不过是寻常山峰,却不知此处有重重楼台,片片阁楼掩在画皮之下,不揭开这张画皮,你不会发现这里坐落着一座修行门派。画皮就是用来掩盖面目的幻象法术,以免宗派被人识去,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距离岸青山不远的一座山林里,呱呀呀响成一片,成群的飞鸟从林中惊起,振着翅膀逃离此处。
林中树倒草折狼藉一片,有两人各持兵器,怒目而视,显是争斗了很久。其中一人着黑色劲装,尖嘴猴腮,枯爪上的兵器赫然是一个灰白色头骨,头骨中时不时有几点绿光从眼窟中透出,邪异非常。
这人被称作不归老怪,生死殿的修士,他哈哈大笑,声音尖锐刺耳,对场中另外一人道:“王东,你真是个蠢货,本可以逃过一劫,却非要回来送死!哈哈,你可知你那小师妹的下场,味道不错啊。”
说完,不归老怪舔了舔嘴唇,丑恶形象让人生厌。
王东是慎微派门人,几月前离开慎微派外出办事,在他离开后生死殿和慎微派就起了冲突,眼看岸青山被围,自己的宗派在覆灭边缘,他却义无反顾的回山驰援,这行为或许莽撞,但这份情义却是深重。
“我不知生死殿为了什么要和慎微派为难,但那不重要,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那就战吧!我生在岸青山,长在慎微派,自然会用生命用鲜血来守护它!”这叫王东的男子鲜血满襟,在之前的争斗中落了下风,被不归老怪打伤,虽然精神萎靡不振,但这番言语却坚决得很,没有丝毫怯懦。
王东的这份情义哪是不归老怪所能理解的,他桀桀怪笑:“既然自寻死路,那就死吧,送你去和你的小师妹团聚,她死前在我身下辗转的时候念叨的可是你的名字,哈哈。”
形如枯爪的手一动,头骨中逸出灰白二气,灰气在空中悬停不动,形似乌云,而白气一出头骨,砰然扩散,一缕钻地,一缕上天,消失在视线里。
本来安静下来的林子开始呱噪,蛰伏的虫鸟开始鸣叫,叫声清脆明快,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欢呼,呱呀一声,一群鸟儿从树枝上飞出,鸟儿刚离树枝时还是拳头大小,眨眼功夫,骤然变大数倍,如鹞鹰一般,在空中盘旋不停欢快飞翔,就像人乍闻喜事,需要大跳大叫来发泄心中的喜悦一般。
而地面上的花草树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传来,片刻间林中花草树木就繁茂了许多,遮住了日头。
这一切违逆自然规律的现象全因生死殿的‘初生乍死功’,不归老怪头骨中的白气蕴含无数生机,能快速催生草木或是虫鸟,甚至是人!
当它们沉浸在快速生长的喜悦中时,头骨中的灰气就会将他们迅速斩杀,刚得生机就被抹杀,这份怨恨极深,极易产生怨气。
而生死殿的独特功法‘初生乍死功’就能利用这份怨气来杀敌,简单点来说就是制造怨气,然后用怨气对敌的功法,因为这门功法,生死殿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
天空上的鸟儿欢快的盘旋嬉戏着,获得无穷生机的它们正在向远处的同伴们炫耀,就在这时,悬停在空中的灰气开始涌动,从中分开散成万缕,有的缠上遮住日头的参天大树,枝枯叶萎!
有的缠上花草,花谢草折!
空中盘旋的鸟儿也被灰气缠上,崩然一声,被灰气绞杀,化作团团血雾从空中落下。
初生,乍死,怨气生!
上天给了希望,下一刻却又赐予死亡,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此。刚刚得到无穷生机,下一刻就被抹杀,谁都会产生无边怨气。
就像一个人中了大奖,转个身却一跟头摔死了,这让人怎么可能不生怨恨?恨天道不公,恨老天戏弄!即便是灵性不足的花草虫鸟,也是如此,只是怨气要比人小很多。
一丝丝黑气从花草虫鸟中逸出,不归老怪头骨一挥,如巨龙吸水,那些怨气纷纷被头骨吸入其中,眼窟中的绿光更显。
王东知晓生死殿的邪法,长剑电闪,爆射出无数剑气,刺向不归老怪,想要阻止他。
可不归老怪动作极快,催生,抹杀,收集怨气在瞬间完成,当王东的剑气射至身前时,他已完成收集。
两人都是同尘境界初期的修为,只是王东在先前的争斗中受伤不轻,剑气虽算凌厉,但不归老怪却没放在眼里。
老怪轻蔑一笑,头骨一划,眼窟中散出黑气,在身前弥漫,将老怪整个身形护住,数十道凌厉剑气射入其中,却如石沉大海,涟漪都没激起就被怨气侵蚀。
老怪怪啸一声,将头骨抛上空中,眼窟中的怨气喷涌而出,幻成一群没有血肉的骷髅鸟儿,张扬着利爪凌空扑下。
又幻成枯枝败叶,枯枝如鞭,缠向王东!
败叶似刀,收割人命而来!
骨头中的怨气赫然幻成生前凶恶模样,袭向王东,更可怕是初生乍死功催生的怨气剧毒无比,稍一粘上就后患无穷。
不归老怪眼带不屑的看着王东,束手而立没有再动,倒不是他没有后续手段,而是狂妄自信这一招就能让王东非死即残,别人在他手下挣扎求生的样子,能让他获得无边快感。
也确是如此,本就受伤不轻的王东确实接不下这杀招。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声威喝从密林中传来:“何处来的宵小,敢在本鬼王面前放肆?百鬼听令,吞其心,噬其骨!”
不归老怪初闻这声威喝,心中惊惧,这声音来得威严,更是自称鬼王能号令百鬼,定是修行界的大能,可在这岸青山周遭从没听闻过有什么鬼王啊?
容不得他惊惧怀疑,他面前的元气开始涌动,一座高大威严的鬼门出现,大群青面恶獠夺门而出,裹挟着寒人心肺的阴风朝不归老怪扑去。
这鬼门极大,卖相庄严大气,青面恶獠更是面容恐怖,自己催生的怨气不过是幻化出几只鬼鸟罢了,比起这百鬼来简直是过家家,这一对比,不归老怪吓得屁滚尿流,在松软的泥地里蹬出一排脚印,往后急退。
不问便知,这是沐言的拿手绝活,或者说是仅会的绝活,森狱!不归老怪和王东争斗不久后沐言就到了此处,在听闻两人对话后出手相助,想以此吓退不归老怪,救下王东。
在不归老怪被森狱吓退时,怨气所幻的鬼鸟也袭至王东身边,王东奋起发力,透支体内仅有的真元,剑气护住身遭,和鬼鸟纠缠在一起,可那怨气的腐蚀性极强,渐渐消融剑气,袭上了王东身上。
怨气一沾身,王东身上的皮肉就大片大片的溃烂,不少地方已被腐蚀得森森白骨。
这时沐言现身,见王东形势危急,急忙道:“我来助你。”
王东早已察觉场中情况,知有人相助,道:“我还能坚持,先毁了那个头骨!”
头骨正源源不断的散出怨气,幻化鬼鸟,不将头骨击毁,这怨气就连绵不绝,治标需先治本!
沐言腾上半空,手中长剑不斩不刺,而是当棍狠砸,沐言虽然没什么了得的功法,但修为却是扎扎实实的同尘境界,一身蛮力不小。
砰的一声,无人驭使的头骨被砸出数道裂缝,眼窟中的绿光暗淡,灵气消散,变作废物跌落在泥土中。
搞定头骨,沐言返身帮助王东,此时虽然没有后续怨气,但袭向王东的依然不少,长剑裹挟着真元,斩向空中的鬼鸟。
沐言一剑斩去,空中的鬼鸟突然转向,弃王东不顾,均都向沐言扑来。
“啊。”这大出沐言所料,疑惑不已,心说自己面容虽俊,可也不该如此吸引仇恨啊。
噗哩哩的鬼鸟扇动着黑气翅膀已然扑下,可黑气翅膀刚闪动两下就轰然散开,然后是鸟身鸟爪,均都散成黑气,不再成形。
黑气不是飞向沐言身上,而是径直往他握剑的右手撞来,准确点说是被沐言的右手吸了过来。
黑色怨气如池中水,而沐言的右手就像池里的漏口,黑气均都被吸入右手,沐言右手上有什么?杀戮之火!
杀戮之火能吸收毒性,而漫天怨气正是剧毒之物,所以被喜毒的杀戮之火吸收,火苗印记大了几分,红色转暗。
“哈哈。”刚还被吓到的沐言开怀大笑,这倒算意外之喜,正在找不到毒药发愁呢,这就意外得到了。
“啊,哼。”黑气消弭不见,松了心弦的王东伤势迸发,浑身剧痛难当,忍不住哼出声来。
沐言听到痛哼,一看王东,他模样极惨,衣衫只存片缕,大片血肉被怨气侵蚀,露出森森白骨,就像被无数野兽啃食过一样,模样虽惨,不过并无性命之忧,花些功夫也能养好。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沐言抬头一看,却是不归老怪发出,他已知晓被人戏弄,上了当。
不归老怪可不是没见识的普通人,在急退中稳下心思,渐渐发觉不对,这百鬼虽恶,可只是张牙舞爪并不扑下,更像是虚张声势。
察觉不对的不归老怪真元外探,终于发现这百鬼身上元气浅薄,根本没有杀伤力,只是幻象罢了!
“哼!”虚惊一场的不归老怪气急,一掌拍下,庄严的鬼门如水中倒影,被一掌拍碎。
搞定森狱的不归老怪刚好看到沐言轻描淡写的吸收了怨气,在他眼中沐言是轻描淡写,手一抬就收了怨气,其实他哪知道沐言是无心插柳。
沐言心思极快,知不归老怪摸不透自己深浅,逐束手而立,神色倨傲,故作高深,声音放得极低:“三息之内,不消失在本座面前,那本座就在三息之内抹杀了你,滚!”
沐言将‘本座’两字咬得极重,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样子。不归老怪脸色阴沉,暗衬自己法宝被毁,和王东争斗也费了不少力气,眼前这人深浅不知,看起来应该不是易于之辈,心中起了惧意,但他还不愿丢了面皮,准备丢下几句狠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此仇,来日必。。。”
“必你麻痹,滚!”沐言色厉内荏,张口骂道,这老怪再不滚只怕装出来的高深模样就要露出破绽了。
不归老怪也是不争气,就这么灰溜溜的被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