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像是掉入了滚烫的开水中,带着一声惊呼,邦妮猛地弹了起来。因为长久睡眠不足的眼睛充满了刺痛和肿胀,一阵眩晕感笼罩着脑袋,让她有些虚弱地晃了晃。
“怎么了邦妮,又做噩梦了?”一旁正在收拾着桌子的室友听见她的呼喊,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摸了摸邦妮滚烫的额头,看着那张原本美丽青春的面孔如今被苍白和憔悴所取代,室友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咱俩怎么也是相处了三年的朋友,有什么事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说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挥手将室友搭在自己头上的手推开,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邦妮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没什么事,就是这一段时间睡眠不好,总是做噩梦罢了!洗个脸就清醒了!”
无奈地让出道路,看着邦妮摇摇晃晃却又十分倔强地向洗漱室走去,室友叹了口气。
“哎呦!”
一不小心绊到了脚,邦妮迅速站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尘,急急忙忙地对室友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刚才只是不小心,没事的!”
踉踉跄跄地走到院子外的洗漱池旁,刚要按下炼金储水器上的按钮,一只乌鸦飞了下来,落到了池子边,好奇地打量着邦妮。
“呵呵,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邦妮看着那只乌鸦,语气充满了自嘲,按下了按钮。水流从储水器中涌出,渐渐蓄满了水池。
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枯槁苍白的脸庞,泛黑刺眼的眼圈,褶皱皲裂的嘴唇,加上那一头失去了往日光泽的棕色长发,就如同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中的女鬼,让人心生恐怖和厌恶。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一个狠毒邪恶的女子,就好像故事中那样,总是披着美丽的面孔,暗地里却是在一点点汲取那些无辜人的生命,真正的面目其实比魔鬼还要丑陋!你说,是不是?”
邦妮好似着了魔一般,呢喃着这些诋毁自己的话语,向站在水池边的乌鸦问道。
“嘎嘎……”
轻轻叫了两声,乌鸦将头伸到水池中喝了两口水,就飞走了。
邦妮一个人盯着水池中自己被波浪打皱的身影,猛地将头扎进了水池中……
洗漱完毕后,在室友担忧的目光下,邦妮朝她摆了摆手:“我去吃饭了,睡了一上午,饿得肚子都瘪了!”
出了门,灿烂的笑容迅速地从邦妮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整整半个月,每天晚上,她都会被噩梦所困扰。令她恐惧的不光是噩梦本身,更主要的,是那个总是在梦中出现的身影——纳加!
白天他总会来宿舍找自己,而自己又因为班恩的命令不得不去见他,如果前几次算是带着开心的话,那么越往后,见纳加对自己而言,就是一种煎熬!
每次见到纳加,邦妮都忍不住将梦境中那个恐怖而又邪恶的身影与之相重合,这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可怕的噩梦中,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满是威胁!
她有时候都想直接把话挑明,让纳加知道一切,并因此恢复记忆,甚至,最好自己能轻松利落地死在他手上。
但是她又不敢去做,因为家族里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她死了,整个家族的梦想都会破灭。
是选择超脱自己,在死亡中安慰内心难以磨灭的善良,解脱这精神上似乎永无止境的折磨;还是选择沉沦他人,在生存后放纵灵魂无法舍弃的邪恶,堕落于肉体中明显索求无度的欲望?
这种两难的抉择,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道刺眼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停止了纠结,顺着目光望去,几个男生站在道路旁,窃窃私语,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女生。
怪异的眼神和嘻嘻哈哈的嘀咕让邦妮忍不住低下了头,今天的自己,真的是非常的丑陋啊!
他们应该都在嘲笑我吧?
这个样想着,邦妮的头却是压的更低了。
加快脚步走过他们身边,邦妮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见不得人的老鼠。曾经,遇到这些人她连正眼都不会给,更别说看了。
可现在,如此巨大的反差,让她感觉到一种叫做羞耻和愤怒混杂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出了宿舍的大门,路上的行人反而更多了,平常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应该都在上课,怎么会在这里闲逛?
他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邦妮的心里越发紧张,动作也越来越局促。她觉得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对着自己品头论足,满是嘲讽地讨论着自己今天的样貌。
这个人在说:“看,那个人就是邦妮,曾经的班花,现在的模样才是她真正的面容,就像故事里的巫婆那样丑陋!”
那个人在说:“小声些,别被她听到了,我告诉你,她可是个下贱的女人,看似清纯,其实什么卑劣的事情她都做过了!我那天听……”
“嗡……嗡……嗡……”
纷纷扰扰嘈杂不堪声音像是诡异的魔咒,不停地向脑袋里钻,邦妮只觉得头晕目眩,各种幻象不停地出现。
先是班恩阴冷的声音在脑海内出现:“记住,把这个长针刺进去!”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接着便是梦境里已经变成魔鬼的纳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
然后,就是一脸微笑的纳加:“这束花……送给你!”
“谢谢你,邦妮!”
混乱的景象和声音在邦妮的脑海内翻滚,人们的目光和议论声也好像带着鄙夷和不屑,这似真似假的感觉让邦妮头痛欲裂。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惊恐地小声呼喊,邦妮终究是受不了这一道道异样目光交织成的大网,捂着脑袋慌忙地奔跑,也不看路,那里人群稀少,她就像那里跑去。
路上的人群看见她的样子,都不由自主地离她远点,带着诧异眼神向自己身边的人问道:“这谁啊?怎么跟个疯子似的,是不是有病啊?”
慌不择路的跑进一间男生宿舍,邦妮躲在院子中的洗漱池旁,捂着耳朵,全身颤抖。可是那混乱的声音和景象还是不停地在脑袋里回荡,让她忍不住尖叫。
“谁?谁在外边?”
谨慎而低沉的询问从房子里传来,还带着无法抹去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