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端木初尘入宫后的第一个晚上。
夜幕刚刚降临,月亮在树梢里穿行,星星眨着眼睛,风淡淡地吹来一股夜来香的芬芳,伴着几声蛙鸣,勾勒出夏日里最优美的画面。
端木初尘独坐在凉亭里,石桌上早就有翠儿放好的蚊香,在袅袅地冒着一缕缕轻烟。端木初尘就这样把目光定格在那缕缕如雾般的轻烟上,思绪也是飘啊飘的,似乎想随着这缕缕轻烟飘出这坤宁宫,然后再飘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哎……”夜风仿佛也在轻轻地叹息着,是自己的忧伤感染了风儿吗?端木初尘的心有些酸酸的,她忽然很是怀念那个小小的静心苑,很是怀念那几株高大的桂花树。虽然那个静心苑小得还没有坤宁宫的一间偏厅大,虽然那里没有如此奢华的摆设和装潢,虽然那里只有一个小丫头翠儿跑来跑去、忙里忙外,但是那是真正属于她端木初尘的地方啊……
什么叫做家?如今想来,那应该就是一个能让你身心放松、心情愉悦的地方吧。家里可以没有父母,也可以没有爱人,没有兄弟姐妹,但是不能没有一个自由的空间!即使只是一个小房子,即使只是一张小床,即使最后只剩下一桌一碗一筷,那也会让你恋恋不舍。
不舍什么呢?端木初尘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静心苑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于那丛自己亲手栽下的向日葵,还有那在檐前飞过的双燕子,那在花间翩翩起舞的彩蝶……无一不让端木初尘留恋!
甚至于端木初尘,还留恋静心苑里那间显得有些狭窄的厨房,在那里,她曾经和小翠儿一起烧火、一起劈柴,又一起把那粗茶淡饭烹调成天下最可口的“美味”;在那里,两个人可以把单调的厨房,变成谈笑风生的小天地,即使为了弄一些糕点,把两个人的衣服、小手都沾满了折白面粉,也会在彼此的“丑态”里寻找到最开心的笑容……
“哎……不再了,不再了,一切都不能再重演了……”有泪水盈*满了眼眶,端木初尘赶紧吸了吸鼻子,把那些温热的液体生生地咽了回去。是的,皇宫里不相信眼泪,坤宁宫里也不适合流泪!
端木初尘把目光从蚊香的轻烟上移动开来,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由得一阵感慨——好大的坤宁宫、好大的后花园啊!
放眼望去,坤宁宫内已经灯火通明,在婆娑的树影里晃动着,看到有宫女太监还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想必是皇上白天交待的装饰工作还没弄完吧?嗯,端木初尘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皇上一定要把坤宁宫装潢成一个粉红色系列的宫殿,而且还固执地要求一定要在今晚就布置完毕。
其实何必呢?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宫殿,也都叫做后宫;无论什么时候装潢完毕,自己也都只是那笼子里的一只鸟,除了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还能有什么区别呢?
想想这偌大一个坤宁宫,除了小翠儿与自己是个伴儿,剩下的那好几百个宫女太监的,几乎是形同陌路。自己除了能支配她们为自己做事,还能做什么呢?甚至于自己今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心情不好了想哭、心情好了想笑,都不能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
因为自己是一名贵妃了,而且还是住在坤宁宫里的贵妃。呵呵,端木初尘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嘲地一笑,从此自己就是皇上的人了,再也不是自由之身了,这,应该是多少古代女子羡慕的级位和称呼呢?可是为什么,当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称自己为“端木贵妃”的时候,自己觉得那么别扭,那么悲哀呢?
或许,自己原本就不应该属于这层层围墙里的人,或许自己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座雍容华贵的坤宁宫里,所以自己才会不适应,才会带着一种排斥的情绪吧?可是,自己究竟又属于哪里呢?宇宙空间无限大,却把自己抛到这样一个地方,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宿命吗?
“哎,命运啊命运,自己什么时候能参透呢?”端木初尘叹息着摇了摇头,那明晃晃的灯光虽然很是能亮,却真的不及现代社会里那盏白炽灯啊,只消一个小小人灯泡,就能把房间照亮的,呵呵,那样的世界,似乎比这里光明得多吧……
“小姐、小姐,不好了,皇上来了……”端木初尘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忽然小丫环翠儿急匆匆跑了过来,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皇上来了,吩咐我出来找你……”
皇——上——?
端木初尘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是格登一下子,“皇上怎么会来?翠儿,难道里边的装潢都弄好了吗?皇上怎么会来?”端木初尘说着忍不住向坤宁宫那边望去,看到那些太监宫女们都匆匆从宫里走了出来,有的回其实房间去了,有的则垂手立在宫门外,那样子是随时等候差遣……
小翠儿一脸的愁容,她真的很为自家小姐担心,“是啊,大体上都完成了,因为那边皇上一直派人来催,这些太监宫女们的都累得够呛……小姐,皇上没见到你显得有些着急,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看到翠儿嘟着嘴蹙着眉头,端木初尘便知道翠儿在为自己担忧,心中便是一阵温暖,至少还有这个小丫头是自己的贴身“小棉袄”啊,那么也算是幸运的了。于是端木初尘赶紧收起心里的叹息,故作轻松地说道,“哦,这么快就装饰完毕了?那粉红色的系列一定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