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寿宫是东方太后的寝宫,也是整个后宫中最华丽的地方了。
母仪天下的东方太后此时脸色阴沉着,表面看上去在闭目养神,就像安寿宫的名字一样安静,却谁能猜得到她的心事呢?在她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恨恨地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而那些念头,都与一个叫端木初尘的女子有关。
东方太后真是不明白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会让皇上乱了心智?本来在她心目中,早就有了铁定的皇后人选,那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就无疑像一颗眼中钉,肉中刺,想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启禀太后,端木姑娘求见。”小墩子把端木初尘带到了安寿宫,有太监尖着嗓子报告说。
东方太后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只是一抬手,早有宫女会意,打开门把端木初尘迎了进来。门外的小墩子有些担忧地向门里望了望,无奈宫女随手就把门关上了,小墩子只好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快步回去向自己的主子擎宇禀报去了。
至于擎宇的心情怎么七上八下暂且不提,单说端木初尘与东方太后的初次交锋吧——
端木初尘在宫女的指引下,款款跪在地上,尽管带着十二分的不愿意,端木初尘也要向这个东方太后请安,“臣女端木初尘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初尘平静的声音,在安寿宫里轻萦的回荡,东方太后原来微闭的双眼睁开了,与此同时,两道如利剑一样的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端木初尘,有探询、有疑问、有厌烦,更有一些不理解。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端木五小姐端木初尘吗?”东方太后声音低沉着,带着一丝不屑的味道。
“端木初尘。”端木初尘怎么能听不出那话里的讽刺呢?但是她依然不卑不亢,轻轻吐出自己的名字。
东方太后轻轻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虽然只有四个字,却带着十分的威严。
端木初尘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没有胆怯也没有不安,同样是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呢?端木初尘嘴角划过淡然的微笑,甚至腮边那个浅浅的酒窝也充满了淡然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看在东方太后的眼里,即使带着偏见和不满,她也不得不承认——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子,确实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倾国倾城的美貌,真的不是一般的美丽和漂亮就能形容得了的。不要说端木轻尘,也不要说司徒若水,就连那个东方太后最喜欢的侄女东方晓月,也似乎被面前这个端木初尘给比下去了三分。
东方太后心里忽然便隐约不安起来,怕的并不是美貌,怕只怕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之美,如果真的印到了皇上的心里,那只怕是十个司徒若水和东方晓月也摆不平了。
“早就听说了京城三美,那么你是第几美呢?”东方太后又是略带讽刺地问了一句。其实东方太后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端木轻尘会是四美之一呢?眼前的端木初尘明明就要超过她的姐姐的呀?可是又为什么,端木初尘没有入围三美,同样会与皇上结下不解之缘呢?
“初尘不才,自认并不美貌,所以,让太后失望了。”端木初尘现在完全明了了太后的心意,太后根本不喜欢自己,嗯,如此说来,也许是一个好事情呢,至少对于现在的自己,或者可以借这个讨厌自己的太后,达到摆脱皇上的目的。
“既然你不才又不美貌,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得到皇上的关心呢?”东方太后话语很是犀利,很明显一点儿也不想给端木初尘机会,而且,她很注意措辞,把皇上对端木初尘的爱慕简单地称为“关心”,那意思就是说让端木初尘别自作多情罢了。
端木初尘面对着强势的东方太后,并不觉得可怕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只是,这个途径真的会帮她度过难关吗?一切,其实还是不可知的。但如果不试试,便更不知道了。说来说去还是那句“一切皆有可能”!
东方太后嘴角的笑容带着阴恻恻的味道,本来当初从皇上的口里说出“端木初尘”的名字时,东方太后立刻产生了杀机;但是现在,她忽然想改变主意,或者……或者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小丫头,也可以呢?
“你倒是一个明白人,那就好,哀家也就不再和你拐弯抹角了。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即使得到皇上的关心又怎么代表什么呢?”东方太后边说边端起茶杯轻含了一口,很是端庄的样子,“如果一定要逆天行事,那么最终只能是自食恶果了。”
端木初尘静静地听着,其实这所谓的因果轮回,她端木初尘在穿越前后就已经相信了,有些东西真的是不能强求的,就像擎宇对她端木初尘的强求——即使最后自己无奈委身于他,那又能代表什么呢?没有爱情,就是没有爱情,皇位与妃位,也不能换来爱情的!
“那哀家问你啊,如果皇上再问起,你怎么回答呢?”东方太后看到端木初尘沉默不语,突然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她还是不相信,这个小丫头会真的不在乎皇后的位子,“说来听听。”
东方太后似乎问得很是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力度,如果稍微不小心,也许就会“祸从口出”的。端木初尘略一思索,然后又是浅浅一笑,“太后,臣女谨听太后教诲。”
端木初尘真的很聪明,既然不知道怎么说是正确的,那么干脆就让这个老太太教自己吧,反倒落得个省心省力。即使有一天皇上怪罪下来,也有这个老太太顶着,怕什么呢?
“哦?你这个小妮子,竟然这么听话不成?”东方太后的话依然酸酸的,但是已经很明显,那最初的厌恶之情在消退,“如此说来,哀家倒是有可能会喜欢你了。那哀家来问你,如果让你陪着我,你会用什么办法哄我开心呢?”
端木初尘听了这话,先是有些迷惑,但是旋即明白了,或许这个老太太想把自己留在她的身边做侍女?这怎么行呢?自己不仅仅是不愿意做皇妃,同时也不喜欢做侍女的,自己想和独孤净出自由自在的生活,怎么可以被囚禁起来呢?
“呃?怎么不回答?难不成你真的这样平庸无能?那倒是奇了,皇上……中意了你什么呢?”东方太后眉头又锁在了一起,盯着端木初尘的眼睛研究着,“要知道,花瓶的寿命,可是掌握在主人的手里的,否则……”
——威胁?这样的话,应该就是所谓的威胁吧?
端木初尘听出了东方太后话外的冷酷,说她端木初尘只配做个花瓶罢了,而且,生死只在她东方太后的一念之间罢了。其实生与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如果不是还对独孤净出有牵挂,如果不是对前世那个陈寻羽还有丝恨意抹不掉,端木初尘又何惧死的威胁?
“太后,初尘其实还不配做花瓶,初尘只想做一个本分的自己而已。”端木初尘淡淡地为自己的自尊辩护着,“如果可以,初尘很希望用自己的故事哄太后开心,而且初尘相信,太后一定会喜欢初尘讲的故事的。这个,应该不是花瓶能做到的吧?”
端木初尘思绪翻转,即使再讨厌这个老太太,但是只要她能帮自己摆脱皇上的纠缠,那也只好先委屈自己吧。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何况是太后这样庞大的屋檐呢?
“讲故事?你是说你会讲故事?”东方太后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要知道,此时这个异国里正在渐渐兴起“讲故事”热,其实形式就是最初的小说,譬如端木初尘化名珂玥后写的那些小说,在当时真是风靡一时。而太后作为一个女人,同样也喜欢这种讲故事的小说形式。
端木初尘轻轻点了点头,自己是学中文的,那些故事如果整理一下,够这个老太太听一段时间了。只是,这个老太太最后会不会帮自己呢?
“哀家曾听说最近有一个叫珂玥的人,写的故事很受大众喜欢,前些日,瀚睿皇儿带进来一本什么漫画,呵呵,美其名曰什么限量版的。”东方太后提起小说故事的,兴致突然高涨了一些,似乎把先前皇上喜欢端木初尘的事给忘记了一般——
“哀家先前还不特别在意,只是看到那漫画后,还真是很别致新奇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个珂玥何许人也?不错不错。”太后轻描淡写,但是很显然,她很感兴趣。
端木初尘这回是真的暗暗吃了一惊,虽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却没想到已经传到了皇宫里,尤其是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太后竟然也看过,看来对于美好的爱情,人人都是向往的。
只是此时听着赞美之词却不能作任何回答,唉,如果这个老太太知道自己就是原作者,该作何感想呢?端木初尘有些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自己就是珂玥的事?
“你怎么不说话呢?看来,你还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竟然连珂玥的书也没看过,真不知道擎宇看中了你什么?”东方太后对于端木初尘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那意思如果用现代的话解释就是——她东方太后已经把珂玥当作偶像了,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不知道呢?真是个井底之蛙!
端木初尘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不卑不亢,尽管那些字眼很是谦虚,但绝不卑贱,“臣女要讲的故事,应该和珂玥的一样精彩;至于皇上为什么关心臣女,那就不得而知了。”
东方太后一脸的不快,没想到端木初尘这么大言不惭,因为在她的眼里,再也不会有比珂玥更优秀的作者了,那么端木初尘何德何能与珂玥媲美?
“好,哀家也不难为你,珂玥的《梁祝》你应该有所耳闻吧?那么你如果能讲出和《梁祝》一样精彩的故事,哀家就封你才女之一的头衔。”东方太后带着一声冷笑,然后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
“你要知道,哀家封的三大才女,一定包括那个珂玥;而且,这比京城三美的名称有地位得多,你明白吗?”
端木初尘怎么能不明白呢?太后的话叫做诣旨嘛,那是金口玉言,是众人求之不得的。可是她端木初尘,却真的不在意啊。是才女还是美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爱……
“怎么?不会说你根本讲不出来吧?”东方太后看到端木初尘良久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刚刚不是信誓旦旦说你会讲故事吗?难不成想落个欺君之罪吗?”
欺君之罪——这四个字听到端木初尘的耳里就是一惊,这个“君”应该是指皇上的,而东方太后怎么会……难道她有称帝的野心吗?看来这后宫并不简单啊,而那个叫做擎宇的皇上,知道不知道太后的野心呢?她们母子的关系究竟如何?这样的暗潮汹涌中,对自己会是有利还是不利?
东方太后无意中的话触动了端木初尘最敏感的神经,虽然端木初尘本人对于皇位与后宫并无太大兴趣,但是,却隐隐感觉到这太后与皇上之间,应该并不是很单纯的关系。
端木初尘正在这里琢磨着,东方太后却很是不以为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又追问了一句“即使再笨的人,也应该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