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很痛,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勺子,在你心脏处不停地搅动一般。
原来,一个人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心口真的会痛,而且是那种剧烈的、尖锐的疼痛。
小虫痛得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角,床单被泪水浸得一片冰凉。
楚傲,你为什么不追出来?
如果楚傲出来追她,她一定会立刻扑进那个宽阔有力的胸膛中,大哭一场,把所有的眼泪鼻涕全蹭到那袭雪白干净的袍子上。
可是楚傲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他那样骄傲自矜的男人,又怎么会出来追她?
可是,小虫还是忍不住心存一丝奢望,侧耳聆听门口是否有敲门声。
可是除了夜风在回廊中呜咽,再没有任何声响。
也许他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呢,小虫忍不住幻想着,于是又探出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门口。
门缝里透进来的灯光柔和而均匀,没有人站在那里。
果然言情剧看多了,容易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啊。小虫自嘲道,心中又是一阵剧痛,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突然,咚,咚咚,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是楚傲!他终于还是来了!
小虫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刚要去开门,又折回身找了条帕子,把花里胡哨的脸擦干净,又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丧气。
开门一看,小虫立时愣了。
不是楚傲。
门口站着一个乞丐,头发乱如飞蓬,遮住大半张脏污的脸,衣衫褴褛,鞋袜破烂。像这样的乞丐,小虫在饭厅里见过一大群,当时,好几张圆桌上都是这种乞丐,大约有二三十人。他们名义上是来观看比武的丐帮弟子,事实上奔着暴雪山庄丰盛的宴席而来的。
小虫自从听史良玉扒了丐帮的皮后,对这些所谓的丐帮弟子便失去了兴趣,然而,从她进饭厅起,一个乞丐便注意到了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这乞丐看在眼里。乞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即便是那头乱如飞蓬的头发,也无法遮住他眼中喜悦的光芒。然而,这乞丐却仿佛是顾忌着什么,并没有立即上前招呼。
此时,这乞丐出现在小虫门口,倒令她有点儿发懵。
乞丐也定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小虫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便明白了:这乞丐是在向自己讨东西吧,于是拿出钱袋,正想用一块碎银两将他打发走,这时,那乞丐却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色狼!
这是小虫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欠削!
这是小虫脑中冒出的第二个念头。
小虫气急败坏地从乞丐怀中挣脱,后退一步,一脚狠命地踹过去,刚好踹到乞丐的小肚子上。
“哎哟——”那乞丐痛得叫了一声,弯腰捂住肚子。
一听这声音,小虫浑身如触电一般,手一颤,啪的一声,钱袋掉到地上。
她顾不得去捡,伸手撩开乞丐乱蓬蓬的头发,又用袖子在他灰扑扑的脸上擦了一把,一张清瘦俊秀的脸立刻出现了。
“是你,真的是你!”小虫惊喜道。
眼前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跟她有过生死交情的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书生史良玉。
想起刚才的那一脚,小虫真是后悔莫及,赶紧去扶史良玉:“书生,你还好吧?”
“小虫……你……内功不错……”史良玉疼得冷汗直冒,却朝小虫竖了个大拇指。
小虫哭笑不得:“我要真是内功深厚,你这条小命就没啦!”说罢,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回房。
“小虫,你怎么啦?刚刚哭过吗?”史良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眼中尽是关切之意。
“我没事。”小虫不好意思地揉揉双眼,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又后退几步,站到史良玉对面,将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史良玉微笑地回望着她,任由她上下打量。
“小虫,你瘦了。”史良玉先开口道。
“那当然,我可不是以前那个胖姑娘了。”小虫哼哼道,“不过你倒是没变——身子骨还是那么弱,我那一脚要是再重点儿,不定你又晕了。”
史良玉目光有些无奈,脸上笑容却益发明显。这姑娘,还跟以前一个样。
小虫又问:“对了,你怎么会跟丐帮弟子混到一起的?”又心痛道,“书生,你不会真的成乞丐了吧。”
史良玉摇头,微笑说:“小虫,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小虫惊讶道,“你找我干什么?”
原来,那天史良玉去外面打探谭成礼的来路,发现这人果然有些问题。可等史良玉晚上回来,小虫却早已经跟谭成礼走了,史良玉心急如焚,四处打听他们的去向,却始终没有消息。史良玉又报了官,可谭成礼并非本地乡民,官府也无从下手。史良玉忧心忡忡,四处奔波,生怕小虫落到恶人手中。后来,他总算查探到一丝线索,辗转来到京城,又联同官府寻到谭成礼的老窝,将这伙拐卖人口的惯犯一网打尽。
这时,离小虫被卖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由于她的花轿半路被人“劫”走,所以连谭成礼也无从得知她的下落。
史良玉继续奔波探查,却始终毫无头绪,直到有一天,江湖中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蓝钰重出江湖了!
史良玉便想:小虫一心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她若还平安,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去暴雪山庄看热闹,于是跟随一群乞丐混进暴雪山庄,果然找到了她。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小虫心中感动不已,也悔恨不已,都怪自己当初没听史良玉的话,结果被人骗了不说,还害他这样为自己操劳奔波。突然,她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问:“为了找我,今年的会试你压根儿就没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