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车一停，我真是要吐出来了，和我并排的那个人像抓小鸡一样把我从车上拉了出来，这小子好像是叫森哥，前面的开车的那个司机被叫做阿勇，是我从他们刚才的谈话中得知的。
我在被按在后座的这一路大概地想了下这个事：我估计卓文婷应该不是立即要找我报仇的，否则她不会费尽心机把我绑架到这，但她又为了什么？我想不明白。另外叫阿勇的这个小子，他的声音明显就是那天晚上和老冯一起坠楼的那个人的声音，难道他又活了？
我被两个人押着，走到了这栋四层，也好像是五层小楼的前面，我仔细端详了下这个建筑：好像占地面积挺大，但是楼层不高，周围也有零星的建筑，并且从刚才车子行驶的时间估计，应该距离市区不远。
“你最好老实点！”一直在我背后推我的那个森哥对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样子也逐渐确认了似乎他们不打算立即把我怎么样，所以我逐渐胆壮起来了。
“你叫我森哥吧！”
“森哥？你爸你妈也这么叫你？”这是我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当局势不明朗的时候，你就使劲把水搅浑。
“阿森！”卓文婷本来在前面走，她回头叫了森哥一下，好像制止他做什么动作，我估计是要在我后面揍我的动作。
我们进入到了一个大房间里，卓文婷坐在了一个大办公桌的后面，她的正对面有一排沙发，我目测了一下，最少能做七八个人，而我被带到了斜对着办公桌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记者，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来这吗？”卓文婷像审判员一样问我。
我非常不自在，不光是卓文婷的口气，还包括坐的位置和屋里的气氛，好像他们是公安局的人在审讯犯人一样。
我定了定神，嬉皮笑脸地说：
“不就是欠你一瓶杰克丹尼嘛！”
卓文婷冷下脸来瞪着我，我也不示弱，回瞪了过去。
这时，刚才开车的那个阿勇走了过来，朝卓文婷耳语了几句。
“那就叫他们都进来吧。”卓文婷吩咐了一句。
阿勇拉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依次进来了三个人，卓文婷站起来跟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坐在了那个大长条的沙发上，阿勇站在门口。而刚才那个森哥站到了我的后面。
我仔细看了下这三个人，最左边的是个老头，也许是五十多岁吧，脸上的褶子非常多，也可能是他一直皱着眉头的缘故，他身穿一身旧式的那种对襟的类似于唐装的衣服，脚蹬一双布鞋，手里拿着一个翠绿色的烟嘴，表情严峻地抽着烟，这副做派，活脱脱的一个满清的遗老。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卓文婷叫他“沈三爷”。中间的是一个年轻人，我感觉岁数好像比我还小一点，头发是两侧剃光、中间一片的那种锅盖头，一身休闲西装，衬衫的领子翻在外面，裤脚很短，一双休闲皮鞋。他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蛮不在乎地东看看西看看。刚才卓文婷叫他“小戚爷”，也许是“小七爷”，我没听清楚。最右边的这个人戴着大墨镜，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梳着大背头，嘴里叼着一只很粗的大雪茄烟，他好像叫“三叔”，前面的姓氏我也没听清。估计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们名字可能也就是个绰号。
“婷婷，你不至于叫我们来就是请我们来聊天的吧！”那个沈三爷先说话了。
“三爷，您看您说的，咱们这不是就要谈正事嘛！”卓文婷笑了一下，说：
“开门见山吧，咱们的买卖我不光想做，而且这次我想做个大的！”
“越大越好啊！我还就怕你的货不够呢！”小戚爷立即插嘴说。
“哦？小戚爷，钱你带的够吗？”卓文婷顺势问小戚爷。
“废话！没钱还玩个屁啊！”小戚爷说话也是毛毛躁躁的，他把腿放下，换了一条腿在上，又翘了个二郎腿。
“好啊！那最好了！既然这样咱们就好办了！只不过这次我打算换换方式。”卓文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你们三位有钱，我这有货；只不过你们每个人只有一份钱，而我这货很多，有三份！但是我又不想跟你们三个同时做这笔，毕竟嘛，一对一最安全，一对三，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沈三爷好像也有点坐不住了。
“三爷，您别急嘛，我想了一个好办法：咱们四个人赌一场，就拿你们的钱和我的那份货赌，如果你们三个人中谁赢了，那赢家的钱正好就够和我做这笔买卖了！”
“那要是你输了，我们三个都赢了呢？”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三叔开口了。
“那我的货就归你们了！”卓文婷说。
“哈！还有这好事！”小戚爷笑嘻嘻地说。
“只不过，我不亲自跟你们赌，我让他代表我跟你们玩！”卓文婷手指向我。
我正在仔细地看着他们的讨价还价，突然提到我，吓得我一哆嗦。
“他要是输了，就算是我输了，货都给你们，但是这个小子输了这么多，我得要他的命！”
我冷汗都下来了，但是我基本明白卓文婷要干什么了！她说让我代她赌我就大致明白她的想法了：她应该是觉得这三个人里面可能有警方的卧底，所以她也是采取了我刚才的方法，把水搅浑，这样各方都原形毕露，是敌是友也就清楚了。如果这三个人中真的有卧底，那卧底一定会争取自己赢，但是又不能让我输，这样既可以保住我的命，又可以借机跟卓文婷交易，把卓文婷拿下。
“怎么样啊！几位！”卓文婷问道。
“这算个屁方法啊！”小戚爷又是一副粗鲁暴躁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小戚爷说：
“我的这些钱就是为了买货的，吃喝嫖赌了，回去我咋交代啊！这不是扯淡吗！”
“小戚爷，你不能做主，你早说啊！”卓文婷讽刺道。
“哼！”小戚爷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
“要是我赢了别人的钱，最后用他们的钱和你做这个买卖，那别人最后不是得记恨我吗？”三叔把大雪茄夹在手里，磕了磕烟灰。
“三叔，这个事你不用担心！要是真是你赢了，后面的事，我帮你跟别人说！”卓文婷轻松地说着。
“什么玩法啊！”沈三爷问。
“德州扑克。”
“这个我可不会啊！没玩过！”沈三爷还是皱着眉头说。
看来这几个人里面，还是沈三爷这个老家伙有点韬略，刚才他们说的都是反对卓文婷的这个提议，但是前两个人都没说到点子上，他们提出的理由都不是克服不了的，还是这个老姜辣，他这个理由还真不好应对。
“三爷！您看您，这不是为难我嘛！”卓文婷撒娇的功夫的确很厉害，这几句话一出来，我都觉得有点心软了。
“要不，我教您怎么玩，这是我第一笔买卖，您就给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面子吧！”
老头好像的确是有点没办法了，也没说答应，但是看那个意思，基本就是同意了。我没想到卓文婷拿我来干这个事，也有可能是上次抓她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她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但是他们三个人中，谁是卧底呢？现在我必须立即做出判断，否则一会儿就要出大乱子。我使劲地看着这三个人，难以抉择，但是我立即又想清楚了一个问题：我这不是替卓文婷抓卧底吗？
这时那个阿勇又走了过来，贴着卓文婷耳朵上耳语了几句，卓文婷点了点头，阿勇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只见进来了一个人，我定神一看：这不是小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