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十八号绯闻
这个晚上的灯光格外暧昧，像是蒙着纱的断臂维纳斯，有种若隐若现的美。
万秦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顾元晴已经坐在餐桌旁，双眼灼灼地凝视着他——手中的食物，笑说：“原来总裁大人并不是君子远庖厨的奉行者，我口服不浅。”
羊排很嫩，吱吱地躺在盘子里继续烘出洋葱的香味，意大利面圆滚滚地很是可爱。喝一口酒，吃一块羊排，再有美男做伴，对于公主而言是司空见惯。偏巧她来了现代，食物与美男总是无法共存，就算共存，质量也大打折扣，倒是显得格外珍贵了。
出乎万秦意外，顾元晴的吃相很优雅，跟她对外的开朗单纯的形象完全不符，而且她不爱说话。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她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安静地看电视、电影、各类小说，不管剧情如何的感人泪下，她都是一副平静审视的眼，揣测每个角色的心理活动，他们的性格，生活习惯等等，然后自己再演绎一遍。过不了两天，万秦就会看到不同的顾元晴，或者高贵，或者恬静，或者偏激邪魅，让人猜不透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现在的顾元晴看起来很生活化，没有了白天伪装的活泼开朗，也没有黑夜中沉淀的高傲冷漠。安静的她，太过于平易近人，反而不真实。
顾元晴喝完最后一口鸡尾酒，用餐巾抿了抿嘴唇，赞赏道：“厨艺非常不错。据说很多大人物¬；以前最想过小人物的生活，虽然野心大了，可是当时的技艺却保留了下来。”她轻笑这问，“你最初的梦想是不是做厨师？”
“不，”万秦回答，与她一起收拾了碗筷入厨房。顾元晴吃人的手软，并且对管家的性格有些了解，自动自发地洗盘子，万秦一边收拾厨房一边继续道：“我以前独自在国外留学，习惯了自己动手做晚饭。”
顾元晴将洗干净的盘子递给他擦拭，笑道：“在我的国度，男子甚少下厨房，他们会用银子买姬妾，或者直接请仆妇打理。”
万秦不知道她的国度是哪里，当初查阅她的底细也知之甚少，对于她十六岁之前接触的人和生活一无所知，当下就问：“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大雁朝。”顾元晴垂着头，将他擦拭好的盘子一一摆放入碗橱，她做得很熟练很自然。当年初到这个朝代，在顾家她怕被人赶走，逼着自己放低身段去学，成效不错。有必要的时候，她可以是尊贵的公主，生活迫人的时候，她就是灰姑娘。
“你没听说过。它不在你们所熟知的世界里。”
万秦率先走出厨房，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楼。他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你是如何到了这里？为了什么原因才去参加电视台比赛？”
顾元晴停在门口，回头凝视着他。
楼梯转角有照明灯。古老东方的檀木琉璃罩子，笼着浅白色的灯光，折射在墙面上印出五彩斑斓的影子。
顾元晴离那灯光有些距离，华丽的、脆弱的色彩像是正在切割的刀片，划到她的脚边就停驻了。她一半的裙摆还在灯光的余韵中慢悠悠地舞蹈，一半的身影已经沉浸入了门缝的黑暗里，看不分明。
她开口，声音中含着笑意，仔细听，往日的疏离反而更加深重了。
她说：“这话是作为万氏传媒执行总裁问的，还是作为大雁朝珊顺公主的驸马问的？”
万秦踏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盯着那一双清透的眸子，淡笑道：“有什么不同？”
顾元晴单手撑开点两人的距离，耸肩道：“真话与假话的区别。”
万秦紧迫地问：“我要真话。”
顾元晴笑吟吟：“想听真话总是要付出代价。万总裁，我的真话对你没有一点价值。一个你不可能知道的国度，一个你永远去不了的国家，我的身份和地位在大雁朝虽然尊贵非凡，在这里却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她将手臂挣脱出来，眼波流转：“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对我有了好感的意思么？。”
万秦凝视着她，似乎想要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出点什么。顾元晴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太琢磨不透，每当你以为自己掌控了她的时候，她就像调皮的小猫，悄无声息的挣脱你的掌心，而后，还要站在墙头嚣张地对你呲牙舔爪，让人哭笑不得。
“也许。”他说。
话音一落，两人中的气氛就陡然改变，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流动，带点红酒的甜，还有果味的酸，涩涩地诱惑着他们靠近。
万秦专注在她的眼眸，她注视着他的唇瓣，然后，看着它靠近，热热的呼吸贴在脸颊上，下颌一紧，男人的气息已经争先恐后钻入了她的齿间。
‘啪’地，华彩斑斓地空间突然被刺目地朝阳穿透，整个走廊已经亮堂堂。老管家站在楼梯间，咋呼道：“少爷，欢迎你回来了。”
一场迷幻的梦境被打破，迷障中的两人像是刚刚梦醒，虽然迷茫也拉开了些距离。顾元晴垂下眼眸，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骨子里有着少女的羞涩。公然挑衅别人是保护自己的本能，被外人用着探究的目光刺破男女之情，也会让她不知所措。
亮堂的灯光下，对方脸颊上的红晕薄而透，让男人不想侧目。
有人说过，男人总是记得女人那一低头的温柔。
自那之后，万秦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想起顾元晴隐约的羞涩。原本以为她是金苹果，拂去那些世俗，才发现里面的青嫩，好笑之余想要紧紧放在怀里，时不时拿起嗅一嗅清香。
第二日，两人假装如常的出房门，一起用早餐。聪明如管家也知晓一切在昨夜改变，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们吃完了早餐，再一起上了万秦的私家车，汽笛声中，惊走了满院的寂寞。
“到底是恋爱了，整个肤色都散发着亮彩，连美白粉底都不用了，直接上腮红好了。”彩妆师蔡屏站在她身边，难得地打趣她一次。
“加菲晴的春天来了？”服装设计解松林拉着顾元晴转了两圈，嘲笑她：“女人，苗条了桃花就旺盛，连我们的小胖都有人要了，其他的美女迟早也会传喜讯。”
戏组的人都闷笑起来。
“当然，大家首要条件是需要找个有钱有权的未婚夫，一边谈恋爱一边发展事业，毫不费力的将整个娱乐圈踩在脚下。想当年，谁能想到最没有美貌的加菲晴还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啊，人不可貌相，以后，你们就等着看她飞黄腾达母仪天下吧。”
众人循着话声望过去，只看到廖远似笑非笑地靠在门口上，嘴角的嘲讽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也算是跟顾元晴同时出道的人，上一部片子他演男主角，顾元晴演女配角。男主角没有得到奖项，女配角倒是声名鹊起，抢尽了风头。正巧没多久，顾元晴就传出了订婚的消息，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从而忽视了顾元晴本身的实力。
本来还笑做一团的其他演员们，也不由得开始若有所思，整个化妆间的气氛开始变得诡秘。
解松林拿着戏服来给顾元晴换上，一边挑剔她的身材，一边讥讽：“这个圈子贼喊捉贼的事情见多了。女人征服男人，男人征服世界是常理。总比，女人征服世界，男人去征服女人的好。软饭，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敢去吃，吃了还不抹干净嘴巴。”
咦，有爆料哦！
演员们顿时双眼冒星，有八卦人士已经接而爆料：“我们这一批新演员中，女生还好。加菲晴一直在演配角和丑角，楚楚也是配角控，不过她是花旦。男生中就某人出道就是演男主角的，连续拍了三部戏还没有女生的名气大。对了，在八卦论坛上有富婆直接开价要求包养男主角，最高已经到了一百万包一年的价位。”
“哦！”
廖远本来是慵懒的依靠在门口，随着大家视线飘往他的发现，就会发现他的动作已经略显僵硬，连脸上的嘲笑都收敛了不少。也许，笑容已经变了味，成了心虚？
在娱乐圈捧高踩低已经是寻常事，也有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发展好，更有人喜欢暗箭伤人。
廖远以前就看不起加菲晴。肥肥的女孩子凭什么跟他演对手戏，吻戏的时候看着她的肥脸都要呕吐。没想到，一个转身对方居然突然变成了古典美女，心里那呕气。如果有钱，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打造成绝世美男。
顾元晴换了戏服，化妆室的众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去了片场。
蔡屏在一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在意，你越是在意他们越是过份。”
解松林直接凑过来，撞她：“大美女加油，以后我跟小屏子就靠你带路了。”对着她后背撑一下，“把腰杆挺直一些，拿出你的女王气势来，把他们那些嫉妒当作零食，全部吞到肚子里再拉出来。”
蔡屏脸色一僵，顾元晴已经哈哈笑着，指着台座下的柜子：“我给你们留了些零食啦，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
解松林扬了扬眉：“好啊，你跟我去男洗手间。你不怕我还怕什么。”
除了化妆室，顾元晴变脸似的，阳光明媚成了阴转多云。
她早就预料到事情会这样。还真的映了六嫂的话，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她作为公主，出生就是在阴谋中长大的，才不怕明刀暗枪。更何况，廖远傻乎乎地自己立起了靶子。
今天是外景，一改前些日子的台风骤雨，出现了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顾元晴站在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看着那边的摄影机已经开始运转，扮演男主的廖远和扮演第三者的钟惜魅在大街上甜甜蜜蜜的约会。廖远的帅气男孩形象已经深入人心，钟惜魅是电视台选秀的第三名，有一副火辣的身材和娇嗔的嗓音，走到哪里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两人一个深情不悔，一个义无反顾，倒衬托得她这个女主角成了拆散鸳鸯的巫婆。
“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
“啊？”顾元晴转头，下意识的收好了手机，看向身边的楚楚：“八竿子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呢。”
楚楚点了点头，递给她一张喜帖。顾元晴顿了顿，嘴角抽搐：“这是？”
“记得要大一个大大的红包。”
“你结婚了？”
“对。还记得我上次拍的珠宝广告么？我老公就是珠宝公司的华裔老总。”
顾元晴真诚地恭喜了她。
当时三人一起出道，楚楚是众所周知的冰山美人，多少有钱人和男明星在她面前碰了灰，原本以为这样的女子应当难以出嫁，没想到她居然是三人中最先踏上红地毯的人。
楚楚的笑意很淡，没有阴郁和对利益的执着。在人声鼎沸中有种遗世孤立地高傲和自信，她说：“你迟早会成功的，路上的风景看看就好，别太留恋。”
顾元晴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啊，美人，还是心灵剔透有智慧有气度的美人，就如她的六嫂一样。
“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顾元晴说，“我是真的替你高兴，也想谢谢你的鼓励。”
楚楚讪了讪，任由顾元晴拥紧了她腰肢，在耳边轻轻的说：“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的祝福，她来这个时代里最真诚的一句话语，居然是对着点头之交的同行说的。现实，真是冷地如一杯隔夜茶，刚泡之时的清香已经被隔夜之后的涩给掩埋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