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落坐在小凳上,略有些向往的看着身边的妇人,淡淡笑意现至唇角,“程妈,这是做给谁的啊?这大小看来似乎不是程叔的。”
馥落那日在这村落里落了脚,已经在这小村子里住了两日,收留她的便是这位程妈一家。
与馥落一同坐在门口的程妈放下手中的活儿,看着馥落,眼中尽是笑意,“这快过冬的天气了,给我那不常回家的儿子也得添几件冬衣。”笑得越发深了,皱纹出现在程妈脸上,却依旧挡不住那关爱的眼神。
馥落心中一顿,募得想起母亲,冬日里母亲也会亲自做些冬衣给她,虽说他们是妖,寻常冬日的天气对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想到这处,方才觉得忽的有些哽咽,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程妈脸上,扯了扯唇,让表情看起来不那么落寞,“程妈的儿子可是在外为朝廷效力?”似乎凡间的男子都喜好考科举,中状元,为君王办事。或许这么看起来也与魔界无异。
程妈忙摆了摆手,眉头皱的更深,皱纹合着容颜上显得有些苍凉,“他要是能混到那一天,我和你程叔那是死也心安啊!”又一边摇着头一边叹口气,“我那不争气的儿是在征兵之时被选中的,我与你程叔一辈子也没得啥钱财,也斗不过那些官爷,只得看着我儿被抓去,只是最近听说和梁国的战争又开始了......”程妈不再说下去,只是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让馥落心中一哽,再听不得,忙转移了话题。
“程妈,你尽瞎说,这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忙打断程妈的话,又接安慰她道,“况且我大周国强大富饶,周王爱军,这仗是一定能胜的。”馥落此时处的这个国家是周国,凡间正是冰火缭乱之际,四处弥漫着硝烟。
程妈听着馥落的话,叹口气也不答,又仔细的瞧着馥落,“看这兵荒马乱的,姑娘怎么这般唐突的就跑了出来。这身边也没有护卫什么的,爹娘在家也不放心啊!”那眼神中尽是关切的目光,馥落心中一痛,这是天下父母的目光,那般没有算计,真真切切的关怀。
馥落不动声色,胸中那愧疚绵延至深,却是随意笑笑将话头敷衍过去,“程妈,你也说这兵荒马乱不安全,所以我才来这偏远的地方躲着啊。护卫们得过些日子来接我,爹和娘亦是知晓的。”
馥落话这么说着,唇角的笑意也是时时一现,只是那心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提醒着她,她此时说出的话与她做过的事正是背道而驰,话语是天上那般的神圣,而心口是地狱般的煎熬。
程妈见此倒是信了馥落的话,只是楸着馥落穿的单薄的衣裳,心疼之意再起,“那日我便想问姑娘了,为何这几日都未曾穿绣鞋。况且这天气也是越辩越冷了,这小脚会被冻着啊!”接着又看了看门口的石子与黄土的路面,“就算不被冻伤,也得被硌着啊!这可怎么行,明儿我去集市买些鞋料,给你做一双。”
馥落一惊,忙拒绝道,“程妈,我不冷的,从小就不怕冷!你不用费心了!”边说着边挡住就要来比划着她足长度的程妈。
程妈却是坚持,硬是打算要给馥落做鞋,弓着身子就要用衣尺量着馥落的脚,馥落慌忙的躲开,“程妈,真的不用了,倒是程叔的鞋子有些破了,你得给他做一双来。”
程妈顿了身形,尺子在半空中刻画这空气的长度,又摆摆手,“你程叔那鞋子他就爱穿那一双,别的他都不要。”
馥落话刚出口便想打自己嘴巴子,程妈与程叔都艰苦的过着日子,每日的三餐都是算计着来,今儿午时程妈将饭菜给她送进房门,一个素菜与一碗米饭。她没有食欲,刚好想将饭菜端出去让程妈与程叔吃,却看见他们二人正吃着很稀的粥,饭桌上没有一个菜。脚步一顿,眼中就是一阵滚烫。
而此时,这鞋子的事情让她话不经脑便脱口而出,馥落心中满满的后悔,恨不得将舌头咬下。
幸得此时程叔正砍了柴刚好进家门,才将这事带过。馥落急忙躲回了屋子,将自己关在房里。
......
晚饭时期程妈又将饭菜给她送进来,馥落再也忍不住道,“程妈,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么?”
程妈的眸子躲躲闪闪,在煤油灯下越显苍老,许久才看着馥落将话说出了口,“姑娘,我们......我怕寒碜着你......”正纠结着说着下面的话,却被馥落空灵的声音打断。
“程妈,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我也是吃苦长大的!”馥落绚烂一笑,煤油灯下的眸子越发耀眼,似乎照亮着人的心。说完也不等程妈允许与否,直接跑出了屋子,去了饭桌那处。
程叔一见馥落的身影忙起了身,口中惊呼颤颤,“姑娘......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程叔,叫我丫头就行!”馥落皎洁一笑,“若是官兵再来抓人这声‘姑娘’可得被认成外人被抓走了。”
程叔想着最近官兵四处抓年轻女子一事,也是皱了眉头,将称呼一改,忙叫成了“丫头”。
馥落听着这声丫头,心中略有些好过。
这时,程妈才又端着饭过来,“姑娘,姑娘,你还是吃这吧!”又将饭菜朝馥落一举。
馥落摸摸下巴一本正经道,“这可不行!”接着看向程叔又是皎洁一笑,“程叔方才已经唤我‘丫头’了,那我就不是外人,理所应当程叔程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说完还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程叔一吓,这才明白过来是什么个情况,也劝着馥落,“姑娘,这不成啊!咱们这......”
“程叔,‘丫头’!”馥落纠正。
“丫头,这......”程叔换了称呼,又继续接着方才的话头。
“瞧,程叔唤我丫头叻,那理应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该一桌的。”
程妈与程叔一脸为难的表情,却又半天吐不出一句反驳的词句,逗得馥落一笑,接着将程妈手中的饭菜亦接,放在桌上。舀了碗稀粥开始吃起来,不忘对旁边的程叔与程妈提醒道。
“程叔,程妈,吃饭啦!”
那表情笑意万千,眸中满是柔和,也柔软了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