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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道声音的响起,众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脸上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只见一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手握酒壶的中年人,正摇摇晃晃从门外走进来,脸颊上沟壑交错,爬满了伤疤,看起来十分地狰狞、可怖。
此人一出现,便打破了大厅内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些人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同情之色,而更多的则是鄙夷与不屑。
沈羽望向来人,瞳孔一亮:“父亲!”
此人正是号称沈家百年来第一天才的沈怀远。不过,如今他这“天才”的光环早已不复存在,他的名字已然成为了“酒鬼”、“废物”的代名词。
“小羽,你也在啊?……萧,你还小,不必参加族会的。”
沈怀远一步三晃地从众人面前走过去,随口朝两个儿子打了声招呼。他所到之处,众人无不皱眉掩鼻,那重重的酒臭味实在让人无法领教。
“怀远!你来干什么?”沈环宇脸色阴沉地喝道,对于这个儿子,他实在是无力得很。
沈怀远灌了口酒,淡淡地笑道:“父亲,不是说有要事征询大家意见吗?我是来发表意见的。”
沈环宇强忍着怒气:“那我问你,你凭什么不同意?”
扫了一眼那两位客人,沈怀远摇了摇头:“不凭什么。”
“放肆!”
沈环宇一怒起身,可是刚要发作,却猛然想到还有外人在场。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儿子,这事一旦传出去,没的让人家戳脊梁骨。想到这,他压了压火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那二人微微躬身:“今天这事暂时先这样,请二位先生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做商议,如何?”
本来好端端的,却被这酒鬼搅了局,两人心里也是老大不痛快。
尽管两人同为“总管”,但显而易见,佐总管比那位王总管地位要高上一些。他朝沈环宇拱了拱手,冷言道:“还请沈老爷子早做决断,别忘了,这海角城可不是只有你沈家一股势力。告辞!”言语间颇有要挟的意味在里面。
说罢,两人在仆从的引领下朝门口走去。经过沈怀山身旁时,佐总管侧头望了望他,眼神中忽然略过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波动,脚下却是不停,与同伴一道出了大厅。
“逆子!”
待那两人离去后,沈环宇再也按捺不住情绪,走上前来便要一巴掌扇过去,却被沈羽和沈萧一把抱住。
沈萧哭着道:“爷爷,求您别打我父亲……”
沈环宇一下子便心软了,高举的手掌缓缓地放了下来。
对于这个儿子,沈环宇是既疼又恨,这孩子原本有着大好前途,天生与卡牌有着很高的契合度。然而令沈环宇大失所望的是,他的性格却是如此脆弱,一点小小的打击,便令他再也无力爬起。
叹了口气,沈环宇缓缓道:“怀远,想必你在门外都听到了,加入天下盟对咱们沈家利大于弊,可你为什么反对?的确,沈家一旦入盟,便会成为战魂宗的下属势力,许多事便没有了自主权。但你不要忘记,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沈家在海角城打拼了这许多年,却始终无法盖过另外两家,不就是因为没有后盾吗?加入天下盟,这是咱们沈家出头的大好机会啊。”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沈怀山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沉默了片刻,却仍是倔强地摇了摇头:“背靠大树好乘凉?也要看这棵大树值不值得依靠,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你!”
沈环宇气的浑身发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四!你以为你是谁?族中大事哪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可别忘了,父亲是一家之主,这件事原本是不需要经过你同意的,父亲一个人做主便行!”一旁的沈怀玉高声喝道。
冷笑着看了对方一眼,沈怀远朝两个儿子招了招手,懒洋洋地说道:“随便吧,反正我不同意,你们非要入盟我也管不着,只是别算上我。好了,小羽和萧,跟父亲回去,这里不是咱们该待得地方。”说完,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好啊!你这逆子,有出息是吧?你一旦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要来见我!”沈环宇气得一甩袖子,索性背过身不再看他。
父亲的话令得沈怀远脚步微微一顿,但他却并未回头,领着儿子径直出了大门。
待他走后,众人这才长出了口气,一些小辈也开始议论纷纷。
沈怀玉忙凑到沈环宇身旁,轻声道:“父亲,您消消气……战魂宗那边,咱们该怎么办?我怕他们会撇下咱们去找无敌堡和血刀社。”
无敌堡跟血刀社是海角城除了沈家以外的另两股大势力,三大势力实力几乎相当,所以这么多年来,三方虽然暗斗不休,却也是谁都吃不下另外两家,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此刻沈环宇也正为此时担心,听了儿子的话,他转身看着对方:“你是说……”
沈怀玉道:“事不宜迟,立刻派人去通知两位总管,沈家愿意入盟。”
沈环宇点头:“我看,这事还是由你亲自走一趟的好。”
便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响起:“爷爷,三位长老,各位叔伯。”
大厅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循声望去,竟是沈羽。
沈羽走到大厅中央,朝长辈们很有礼貌地各鞠了一躬,这才道:“小羽有话想说。”
对于这位年纪幼小,经常受欺负的孙子,沈环宇向来都很疼爱,此刻见到他一副乖巧的模样,之前因为他父亲所带来的种种不快,也随之消减了不少。
只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份疼爱恐怕十天之后也只能结束了。按照族中规定,十二岁如果仍无法在族试上排名进入前三十强,便只能被放弃,随便安置在家族下面某个产业中,了此一生。而以沈羽这特殊的体质,最大的可能便是落得这样的结局,虽然他心有不舍,但身为家主,也只能如此。
优胜劣汰,是这个世界的生存铁律,任谁都无法改变。
想到此处,沈环宇轻叹一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沈羽的头,温和道:“小羽,你也是家族中的一员,有什么话尽管说。”
感受到爷爷的慈爱,沈羽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暖流。在这个相对冷漠的大家族里,毕竟还有着爷爷的疼爱,这是非常幸运的。
他点了点头,朗声道:“各位长辈,假如你们是上位者,下面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忽然将其他弱小的势力联合起来,你们会怎么想?”
所有人都是一愣,脑筋灵活一些的,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沈环宇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男孩:“你的意思是……”
“请各位长辈不妨仔细想一想,战魂宗是天龙皇朝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势力,甚至连有着皇室撑腰的龙氏家族以及武威学院,最多也只是与其难分伯仲,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办不到,非得联合所有大小势力才能做到的?还有,别看那位佐总管拍胸脯保证,入盟者来去自由,可一旦入盟,恐怕就身不由己了。想必大家也清楚,天龙皇朝的法令可是很严厉的,乱党的下场有目共睹,咱们沈家千万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小利,而不顾未来可能出现的灾祸,所以……”
沈羽顿了顿,目光扫视四周,道:“我赞成我父亲的意见,不同意沈家入盟。”
话音落下,众人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了起来,沉思者有之,疑惑者有之,嘲笑者有之,不以为然者有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沈虎忽然上前一步,开口道:“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入盟的事,爷爷说得很明白,对咱们沈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家也都同意,偏偏只有四叔跟你这怪胎唱反调,我看你趁早……”
“给我闭嘴!”
沈虎正说得来劲,不想却被沈环宇一嗓子吼断,顿时涨红了脸颊,蔫头耷脑地缩了回去。
他原本是想在众人,尤其是长辈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多有主见,顺便让沈羽出出丑,以报那一耳光之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但如此,当沈虎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那些同辈时,发现不少人眼中竟有着一抹淡淡的嘲笑之意,这令他无地自容,同时对沈羽的怨恨更增加了几分。
面对沈虎充满敌意的目光,沈羽脸上仍旧保持着平淡,只是顾盼间,能够看到嘴角处不经意地勾出一丝浅笑,而沈羽对这笑容所拿捏的分寸,又恰好是只有沈虎能够瞧见,别人很难察觉的程度。
沈虎咬着牙暗道:你就得意吧,十天后擂台上见!
沈羽见目的达到,再次朝几位长辈各鞠了一躬:“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各位长辈们议事了。”说完,转身出了大厅。
他走后,大厅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良久,沈环宇脸色阴沉地道:“怀玉,你派人去通知两位战魂宗的总管,告诉他们我们沈家暂不入盟。”
一旁的沈怀山忽然上前一步道:“父亲,这么做,会不会激怒战魂宗,我怕……”
沈环宇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近一段,家族下属几个主要产业多增派一些人手,一旦发现异常,不可轻举妄动,立刻禀报我。还有,这段日子,族中子弟尽量减少外出,即使不得不出去,也要低调做人,切不可争强斗胜,免生枝节。”
说完,他挥了挥手:“就这样,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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