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瑶水楼,楼里的伙计立马迎了上来,客气有礼的问道:“请问小姐芳名?”他手上捏着张红纸,是今晚要登台的姑娘的名单,只有名单上的女子才能进二楼歇息准备着。
安澜直接指了指他手里名单的最后一行,“喏,就是这个,安澜。”
“好嘞!安小姐请往这边走。”伙计在安澜的名字后面做了个记号,让出路放安澜过去。
安澜一边上楼一边向下打量着一楼大堂里的装饰,没有金光闪闪的壁饰也没有翠翠红红玲琅满目的摆设,只有古朴镂空的木雕隔出小空间,摆放着同色的原木桌椅,看起来自然舒适,浑然一体。
精美典雅的红纱灯悬梁而挂,烛光透过纱绢映出火红光芒更添得几分温馨祥和。
再一想到楼外三面环着婆娑梨树,若在三四月的时候,坐在窗边,捧一杯清茶,轻抚一枝探进木窗白梨,一瓣香、一瓣梦,细数点点心事……
这、真是个好地方啊……
安澜突然很想见见设计出此楼的人,他一定有着一颗亲近自然、隐逸清和的心吧。
闲看云卷云舒,闻晓花谢花开。
待到明年三月,她一定会来这寻她幻想的那份安然恬静。
安澜却不知,再来此楼还这个一时兴起的愿时,时无重至,华不在阳,早已物是人非了。
悠然上了二楼,安澜心不在焉的四下张望,也没注意到迎面匆忙走过来的粉衣女子,她也只顾看着手中的物事,不看路,这下、悲剧了——
“哎呦!”女子本来就走的很急,这一撞让她止不住的向后倒去。
“小心!”安澜伸手一捞却还是没能及时抓住她,那粉衣女子狼狈的跌倒在地,从她手中掉落一支簪子,只听“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啊,对不起!”安澜连忙道歉一声拉女子起来,却在看见她的容貌时条件反射的喊道:“是你!”是那天中暑的女子、木挽香。
木挽香难堪的站起身,面色绯红的理了理凌乱的衣裙,抬首看着安澜,却一时没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再瞅瞅又觉得挺眼熟的。
但当她看见碎在地上的簪子不禁掩唇惊呼:“啊,我的簪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安澜拾起碎成两半的玉簪,为难的拿在手里,歉意的看向她
“这可怎么好?”木挽香焦急的拿回自己的簪子,两手各握着半边,拼接在一起又将之分开,气恼的看着安澜,才恍然想起道:“医女……是你!”
安澜摸摸后脖子,讪讪笑道:“才想起啊……你这簪子断了,我陪个新的给你吧。”
“可我现在要用啊!”木挽香面露难色,她取下来是准备下去找她的丫鬟帮她重新弄的,之前没有插好,松掉了。
安澜看着她右鬓垂散下的一股头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苦恼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红玉簪子……
要不、把自己的借给她先用用?
可是、那是烬送的……
而木挽香也随着安澜的动作看到了她发上的红玉簪子,眼露喜色,那支簪子比她的那支更精致好看些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支红玉簪子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天那位红衣墨发、宁和雍容却对人冷漠如冰的男子。
这、不会是他送给她的吧……
这个念头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下子囚笼了她的心,憋闷难受,她听见自己用生硬的口吻说道:“那可否先借用下你头上的那支簪子?”
安澜抿了抿唇,手停顿在空中、离簪子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不想、真的不想……她不想取下他亲手为她插的簪子。
她不想把他送的东西给别人用……
就算是借、也一点都不愿意。
放下手,安澜按照自己的意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要是取下来我的头发就全乱了,这样吧,我现在去帮你买,你还有多久上台,我一定赶在之前买回来给你。”
木挽香掩下眼底复杂的光,果然、不能借给她吗……
“五人之后就是我,你哪赶得及。”她冷笑道。
她可是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请求留宿医馆一晚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来得及来得及,你这簪子我看到过类似的,你等会,我马上来。”安澜说完就准备跑去买,却被木挽香拽住了衣袖,顿时不解的看着她。
“哎,万一你没赶回来我怎么办?”木挽香蹙眉说道,翦水秋瞳闪烁晦暗难明的光芒,目光若有若无的溜过安澜发上的簪子,欲说还休却意味分明。
安澜也感觉出了这已经不是买不买簪子的问题了,而是眼前这位女子摆明是看上了她头上的簪子啊……
“那你想怎么办呢?”忍下心中的不快,安澜明知故问。
没想到安澜直接这么不客气的问出口,难堪之余心生恼怒,木挽香也不管不顾的强势说道:“当然是把你头上的簪子留下来。”
“不行!”安澜挥开她的手,冷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说会赶回来就一定赶得回来,若是没做到我当众人的面给你赔不是。”
她不容置疑的扬起下巴,抬高声音,字字雪亮,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听安澜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已有不少女子朝这边看来,木挽香也不好再作纠缠,从容优雅的拢了拢衣袖,只是低哼了一声:“呵,那个是他送你的吧。”
“关你什么事。”安澜睨了她一眼,讥诮笑道。
本来她脾气就不太好,也不在乎撕破脸,看不惯就是看不惯,让她心里不舒坦了,她也别想心里舒坦。
安澜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慢慢凑近木挽香,在她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低低说道:
“不要以为我是欠你的,刚才是你撞上来的!”
话一说完,她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厌恶的压下眉毛,扭头就走。
木挽香被气的一跺脚,阴沉沉的看着安澜洒然离去的背影。
她眼眸幽暗,染着几分狼狈的不甘。
半响,她冷然一笑,眼角上挑,将手上碎成两半的簪子随手丢至角落,看都不再看一眼。
真是不知礼数、没有教养的卑贱女子。
而安澜出了瑶水楼,跟景清景元拿了点钱,也顾不得跟他们解释许多,就又挤又冲的赶往那家店铺……
瑶水楼顶,隐隐绰绰落着一黑一红两抹人影。
红衣男子慵懒的半坐半躺,曲着一只腿支肘观望着下方,黑衣男子负手而立于他身后,似要融入了这暗沉沉的夜色。
下面的人偶然抬头看见了这两人,也只当是他们是跃上去乘凉赏景的……
殊不知上面的人说的却是——
“呵,女人就是这么无聊,一只廉价的簪子也要计较……”
“说话粗俗不堪……”
“你看她头发绾的,不嫌寒碜……”
“还有那走路的样子哪有半点女儿样……”
“……”
晚风习习,吹散开这一连串乱七八糟口是心非的话语……
鬼云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见前面的人依旧闲散的半坐着,静默不言,只当他是个透明人,终于气闷的一掀下摆单膝跪下。
“大人,是爷伤了她,你别不搭理爷,要打要骂直接来就是了,不用这样!”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烬终于给了点反应,侧过身子淡淡的看着他,然后、曲起的那只腿对着他一弹——
“砰!”某个黑影被踹下楼顶。
坠到半空中鬼云轻描淡写的翻转了个身,两手下压,凌空一蹬腿,又再次冲天而起,轻盈的落在瑶水楼顶。
“大人,你好狠的心呐……”他知道那算是惩罚过他了,鬼云再次嬉皮笑脸,肆无忌惮了起来。蹭到烬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烬瞅了眼凑过来的鬼云,目光越过他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唇角微弯:“云,你忘了师父曾说,打是情骂是爱,只能用脚踹吗……”
眨眨眼,此时的鬼云哪有半点面对安澜时的暴躁粗鲁,分明像一个不谙世事、任性洒脱的少年,眉宇间一片坦荡,他撇撇嘴道:“那不是师父说的,那是曾曾师祖说的。”
“哦……”烬不置可否,只是垂下头悠然的转动着手里的灯笼。
鬼云看着那灯笼,目光如炬,恨不得在上面戳出千万个孔……
晚风撩动起烬披散于肩头的长发,鬼云伸出手去抓,那一缕发却冷漠的掠过了他的手掌,冰凉轻薄……
他张开的手掌像是正在凋零枯萎的花朵,干涩涩的蜷缩起来,无力的垂落。
“大人,你变了。”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划过一抹黯然,沉淀几许忧伤。
“云,她不一样。”没有看他,烬眼神悠远的望向别处,似穿过了无数纷乱的前尘往事,看尽悲欢离合,只落得了淡墨如烟、无知无感。
“老子更是不一样的!”最是看不得他那副模样,鬼云烦躁的吼道。
“不一样吗……也对、你比一般男人更难缠。”
“你把我跟他们比?!”
“难不成你想跟女人比?”烬挑眉看他。
鬼云嘴角抽搐了片刻,一点一点贴近烬的面庞。
他居然很强大的翘起了兰花指,学起女子嗲嗲的声音意有所指道:“大人,你可以不把我当做男人的……嗯……”最后一个“嗯”字更是千回百转,销魂至极。
烬面无表情的推开越凑越近的某人,毫不留情的再一弹腿,给了他一脚!
这次的力道鬼云一时半会也化解不开,只得凄惨的扑挂在了下面的柱子上。
更悲惨的是下面有一个小子看见突然倒挂而下的鬼云,兴奋的嚷嚷道——
“呀,快看,耍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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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挥小手怕,有木有喜欢鬼云的亲们啊~~~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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