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江南虽然不似北方一般滴水成冰的寒冷,但是水样的江南带着湿气,在冬日里更显阴冷。
初到江南的柳镜舒由于不能适应那渗入骨髓的冷清感染了风寒。病怏怏的柳镜舒无奈的卧病在床,脸上满是不悦。心想:早知道就等春天再来了。江南的春天定然是美好而柔和的。冬天的北方寒冷只是物理攻击,多穿衣服就好了,冬天江南的冷却是法术攻击,物理防御是抵挡不了的。唉!
柳镜舒盖着厚厚的被子,手里抱着精致的暖手小炉,整个人都有些颓靡。
“今宵,你说江南的女子是不是都是诗文中写的那样柔若无骨,弱质纤纤?江南的女子都是水做的人吗?你说皇上他怎么就看上了江南的女子呢?在上京,要多少女子没有?大家闺秀的,小家碧玉的,温柔可人的,刁蛮任性的,偏偏他居然来了一次江南就丢了心。”柳镜舒看着一边坐着认真绣花的今宵,开始絮絮叨叨。
柳镜舒自出生那日就与众不同,不哭不闹,特别懂事有主见。在她五岁的时候,她就自己去挑了自己的丫鬟,起名叫今宵和梦寒。今宵别梦寒,她似乎在告别什么东西,也可能是想要以此来提醒她该告别什么东西。
今宵和梦寒跟在她身边已然十五年了,当年八岁的小丫鬟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是她们一直一直都不曾动过嫁人的念头。在柳镜舒入宫为后的时候,两个人就做了宫里的嬷嬷。
于此同时,宫里面夜凉如水,夏侯风岚手里拿着一只紫色笛子,放到嘴边吹响。笛子的声音明明是欢快的,吹出的曲调明明是喜乐的,但是因为吹奏的人心有所思,硬生生带了一丝思念的惆怅。
“云翩翩,翩翩——”低喃着她的名字,记忆里那座白色石拱桥上黄色衣裙的女子笑容嫣然,身姿窈窕。记忆里大佛寺中,与她一起并肩漫步在江南细雨中,路边的花花草草都只是背景,却也沾着喜悦的水珠。记忆里,听她与主持大人谈论佛法高深,她面容生动,巧笑嫣然,才思敏捷,智辩无双。记忆里,她的声音温柔似水,轻飘飘拂过他的心房。记忆里……
匆匆半月溜走,柳镜舒终于初步的适应了江南这湿冷的冬日。一身雪白的狐皮裘衣,脚登厚厚的小鹿皮靴,漫步在江南的街道之上。
“今宵,这江南的冬天也别有一番滋味,是不?”柳镜舒看着街道尽头拿到窈窕的身影,眉眼带笑。江南的女子确实独有一番风采呢!
江南富庶,街市边小店林立,街市上小商小贩更是不胜数。小贩们都穿的厚厚的,不畏惧冬日的湿冷,看顾着自己的摊子。也许这摊子就是他家所有的经济来源呢?天冷又如何?而这样的天气,最是受欢迎的当属面馆铺子、馄饨摊子这样带着热汤的吃食了。
柳镜舒看着大锅里冒出的白茫茫的雾气,觉得心中一暖。也不在意小摊子的脏乱,一撩衣摆就在避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大爷,来三碗牛肉面。”柳镜舒哈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
今宵看柳镜舒这番作为也不拦阻,反而自顾自得也坐了下来。扮作仆从的侍卫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按职责的话,他应该劝阻皇后娘娘这般不合体统的作为,更应该训斥今宵嬷嬷这般没大没小尊卑不分的行为。但是,皇后娘娘和今宵嬷嬷行为举止都十分的自然,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即便是这样破败的小摊子都不能丝毫损坏皇后娘娘的气度和雍容,侍卫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柳镜舒看着呆木的侍卫,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也坐吧!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粗瓷大碗盛着清汤白面铺着几片牛肉撒了一些葱末的牛肉面冒着热气,很快的就出现在三人面前。白色的面,绿色的葱末,褐色的牛肉,迷蒙的雾气,看得柳镜舒食指大动。然而,她刚准备动口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今宵!”柳镜舒不满的喊道。
“主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今宵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取出一枚银针探入面中,看到并无变色,才收回银针。
“今宵,如此这般,跟在那里有什么区别?我赢他一局棋可不容易。”柳镜舒不满的白了今宵一眼,但也没有难为她。因为面条的香味刺激的她味蕾很是活跃。
大佛寺内,众香客来来往往,人潮似乎都感染了冬日的空气,带上一份暖意。
柳镜舒神色凝重的手执三根檀香,恭敬的对着大殿之上的金佛拜了三拜,然后将檀香递给侍卫,由侍卫将香插入香炉中。
“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此一番也算了却重生的情分。”柳镜舒底喃。
漫步在大佛寺中,柳镜舒十分闲适的带着三分笑意,漫无目的。
忽而,一道亮粉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那女子一头墨发掩在亮粉色镶白色兔毛边的帽子里,亮粉色斗篷挡住她的身形,却挡不住她的美丽。即便只是背影,也足以迷人,更何况还有传来的银铃似的笑声。
“呵呵,呵呵~”
此后的每一日里,柳镜舒都在大佛寺和云翩翩在一起,或下棋,或看书,或饮酒,或一起去跟寺里的大和尚探讨佛法,智辩大佛寺主持。
柳镜舒觉得她能够理解为什么只一个回眸,夏侯风岚就对云翩翩一见钟情,不过数日相处,就恋恋不忘了。云翩翩和上京的女子不同,她带着天然的气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不通人情世故,活的自在恣意,像是春日的小草,微风一抚,便奋力生长,哪怕比不得春花娇颜;像是夏日的暴雨,一道闪电,一声炸雷,便痛痛快快倾盆而下;像是秋日晴空,空旷高远;像是冬日狂风,势要吹得万物无所适从。这般天然自然的女子,没有经过各种规矩的条条框框,做事跳脱,思维活跃,你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秒钟会给你怎么样的惊喜。
为人一世,总要有些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的事情。既然夏侯风岚有这般运气,遇上这般女子,何不成全他们?**之中,她说了算,让夏侯风岚独宠云翩翩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