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切显得朦胧而暧昧。
院子里,柳夫人和白冬正说着白日里的见识,感叹时光的流逝。突然的,就来了一位神秘的贵客。
一身白衣翩然若仙,斗笠蒙纱遮住面容,让人看不真切。他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里,让柳夫人和白冬顿时消声。
“白冬,你先回去吧!”柳镜舒看着那熟悉的身形,淡漠的开口。
白冬看了看来人,略微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白冬离开之后,气氛很是安静。柳镜舒和白衣贵客都是不言不语,不过,白衣人拿开了斗笠,漏出一张天怒人怨的俊脸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柳镜舒。而柳镜舒也有些眼神迷离,似乎在透过眼前的人看到那些曾经记忆里美好的时光。
与院子里的沉默气氛相比,隔壁屋顶上就热闹的多了。
云随风手里抱着一大坛子女儿红,旁边陪坐的是慕容轩辕,慕容轩辕旁边稍远一些,是懒洋洋躺在屋顶上的白瓷,至于墨玉,他当然在白瓷旁边,不过,墨玉为人沉默严谨,坐姿很是拘谨,与屋顶上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当然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墨玉内心的吐槽已经无法阻止了。
云随风穿着蓝色绣白兰花的裙子,有些微醺的靠在慕容轩辕身前,手里抱着大酒坛子。慕容轩辕一脸享受的小心翼翼的扶着云随风的腰,以防她不小心歪倒。
“宣然,你说他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云随风说道。她还是希望智然的到来。有些时候,明明就知道了结局,却还是因为一点点希望而欺骗自己。
慕容轩辕心中是有些苦涩的。在有间客栈的惊鸿一瞥,心就丢在了那个嫣然回眸之上。转眼间,已经过了几个月,还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说不在乎,说不记恨智然是不可能的。
“随风,其实回头看看,也许……唉!”慕容轩辕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在慕容轩辕看不见的地方,云随风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复又变回微醺的迷茫。
慕容轩辕的心思,云随风怎么可能不懂?在这样一个男子当权的时代,一个男人放下身段纠缠不休,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另外一边,白瓷看着自家主子明明温香软玉在怀,却有些落寞的身影,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人总是更喜欢不曾得到的那一个。在白瓷看来,若是没有智然的出现,云随风是一定会喜欢自己主子的。只不过智然的出现刚刚好比自己主子更多了一点让云姑娘喜欢的点罢了。
“墨玉,你说这世间男欢女爱为什么总是求而不得?”白瓷戳了戳墨玉的腰眼。
墨玉默然不答。他并不懂得这些感情,此时,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主子,除了白瓷紫岩,再也没有其他,也容不下其他。
白瓷无趣的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墨玉是不会回答的。像墨玉这样的冷冰冰的呆子,怎么会懂得这世间最为伟大的力量?那种会让人不顾一切,哪怕是违背人伦,违背道德,也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力量。那种同生共死的美丽誓言。
同样的夜色,在上京皇宫中,夏侯清彦一身绣龙白衣大大咧咧的在秋华殿大殿上坐着,白色的衣衫,白色的地毯,让他整个人在雍容以外多了种翩眇的气质。
连雪(就是雪碧,改名连雪进宫成为舞姬,没有封号也没有身份,一直住在秋华殿)跪坐在一旁,面前是一方小桌,小桌上雕刻着浅浅的梅花,或含苞待放,或吐蕊含香,姿态鲜活,仿佛能够闻到那清冷的梅香一样。桌上是一只白瓷的酒壶和两只白瓷的酒杯,趁着原木色的棕黄,带着一种温馨的感觉。
“还记得这张桌子是清晴她亲手雕刻的,那个时候她才十岁,我和她赌气,不肯理她,她就拿起了雕刻刀,将手上弄得都是伤痕。还藏着不让我看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桌子上的雕刻都有些变淡了。”夏侯清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杯酒,放在嘴边轻闻,却不喝。
连雪恭敬的微微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夏侯清彦诉说着他和夏侯清晴(云随风诈死离宫之前的名字,也就是本名)的曾经,那些带着岁月的昏黄的微醺的曾经。
连雪不想承认,但是她的心无法欺骗她自己。她是恨云随风的,恨她让她认识了夏侯清彦,恨云随风占据了夏侯清彦的一整颗心,恨云随风给她选择的权利,甚至也恨云随风送她进宫。
在进宫的这些日子里,她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孤独寂寞,她开始后悔,后悔很多很多事情。也许当初没有选择进宫做宫女就不会遇见云随风,不遇见云随风就不会遇见夏侯清彦。也许当初一心一意跟定了云随风,就不会胡思乱想,就不会进得宫门,却只剩下寂静。
在秋华殿的生活,富贵奢华,但是却乏味至极。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关心,更没有人陪她斗嘴打闹。她开始怀念去往海晏的路上那段时光,没有目的地,随心所欲的决定停留或者行走。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感觉到很快乐很清爽。
她也想念云间客的那段日子,在久经漂泊之后有了一个停留的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也热热闹闹。每日可以看到主子或慵懒或鲜活的表情,可以和七喜斗斗嘴,可以看云五兄弟吵吵闹闹,可以看慕容公子无赖的跟着主子……
生活,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美好。然而,即便是明白这样的道理,也还是希望着不曾得到的。
夏侯清彦看着连雪情不自禁掉落的泪珠,一口喝干杯中酒,轻轻的将酒杯放回桌面。淡淡的吩咐道:“倒酒。”
连雪恍若未闻,眼泪却是越来越多。主子说的没有错,喜欢上夏侯清彦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不爱任何人,也不会爱任何人。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连雪却发现主子的话并不是全然正确的,夏侯清彦不是不爱任何人,而是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叫做夏侯清晴的女孩子占据了,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她虽然不能明确的定义夏侯清彦对夏侯清晴的感情,但是,她能够确定夏侯清晴绝对是夏侯清彦心里最重要的人,哪怕夏侯国的江山也无法与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