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解药兑服后,那些男子们都恢复了记忆,也不管身体是否撑得住,都固执地要立即回家。青宝掩下失落,忙里忙外地想替他们做最后一次全菜宴,只是大家都归心似箭,没一人愿意留下来吃了这顿再走。
以前是没有记忆,也没发现青宝母子的奇异之处。恢复了记忆,当然能看出他们都不是人类,恐惧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愿意吃他们做的饭菜,谁知道会不会有偷偷下毒呢?
青宝偷偷擦掉眼泪,将头埋进青宝洞主的怀里,女子轻轻抚摸青宝的头,眼神始终没有看这些人一眼,语气温柔地道:“青宝,明儿我们就搬家吧。”
“嗯。”青宝闷闷地答了句。
苏小落偏头看着这一切,她想青宝她娘肯定没有亲口告诉过青宝,人类大都是无情的,不过青宝应该已经懂了。
蛇妖虽是在北漠城中抓的人,但有相当一部分男子都不是北漠本地人,甚至都不是景国人。经此一遭,对家的渴望算是强烈到了极致。
对于自己居然被一直怀恨在心的人救了这件事,秦临风总觉得别扭得很。
景媵知不觉好笑,率先冲苏小落抱拳行了个江湖礼,眉眼轻敛:“多谢苏姑娘出手相救。”
苏小落随意的挥挥手:“有什么好谢的,不过顺手的事。”一句话就把其他男子道谢的话堵在了喉中。
青宝抬起头,眼圈还泛着红色,对苏小落道:“你……走……哪?”
青宝洞主并没有教过青宝人类的语言,只是与这群男子生活了几个月,他也能说些简单的词汇。毕竟按人类的计算方式,青宝也不过是个刚满周岁的奶娃。
也许同时小奶娃的缘故,泡泡倒是听懂了青宝的话,对他道:“我们要去莫桑国。”
“莫……桑?”青宝重复着,又抬头看向他娘,眼里流露出希冀。哪知女子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了他的打算:“我们不去莫桑国。”
而那位自称是北漠城少城主的男子,提议众人先去城主府稍事整顿。邀请青宝母子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只得眼睁睁见那碧衣女子牵着青宝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青宝回头看向苏小落等人,牵强地扯出个笑容。
苏小落拉过泡泡,径直往北漠城方向走:“泡泡,我们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落觉得心里那股闯荡天下的气势忽的就弱了不少。去往北漠城的路上,一行数十男子,面容倦怠却满心欢喜地互相谈论着彼此的家乡,似乎早就忘了之前的恐惧。
男子们回到北漠城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人们都敲锣打鼓地奔走相告。连日来因为男子失踪和城主禁传消息而压抑无比的北漠城,像是大雨后忽然放晴,人人脸上都扬着光彩。
城主在城主府内设宴,不分国界皆一视同仁,还未其他地界的男子准备了回程的盘缠。听闻,那一宴,得了个宾主尽欢的结局。
苏小落没有参加,作为最应该被邀请的人,苏小落甚至都没有跟那个城主打过照面,只是见到了那妇人,受了她一拜后就悄然离去。
莫桑国的巨龟来了,苏小落赶上了时辰。
一起公然拒绝宴请的还有秦临风跟景媵知两人,听闻黎月被抓,两人皆表示愿意为此出力以报恩。苏小落推脱不过,只得带上他们一道。
巨龟也当真是巨龟,身上足足载了不下百人,人与人之间还有足够多的间隙。此时正是落日时分,苏小落挤到人群前面,倒是认真欣赏了起来。
泡泡看了看苏小落,确认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方才斜睨着死皮赖脸跟上来的两人:“我警告你们,若是敢对主人有半点非分之想,小心你们的小命难保。”
“哟~你这小奶娃说话倒是有趣得紧哪。”秦临风只当泡泡是在人小鬼大,正想伸手去捏他的脸蛋逗弄两番,被景媵知手快地拦了下来,他疑道,“怎么?”
“叫你平日收敛一些你也不在意,此番若不是你非要去那树林探险,又何须吃这些苦头?”景媵知真拿这朋友无法,上了无数次的当也没见涨半点记性。
“这次怕是你吃的苦头较多吧。”秦临风揶揄的眼神看向景媵知的腰腹,正是被蛇妖误伤过的地方,就算被蛇妖紧急救治过,此刻也还未结痂见好。转而又瞥向泡泡,语气随意,“何况一个小奶娃而已,哪里需要你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
“莫说这小奶娃有没有什么本事,就是他口中的主人。”景媵知朝苏小落的方向看了看,道,“就是苏姑娘,你也在她手上吃过亏的不是吗?”
说起这个秦临风就觉得有气,那时初见只觉得这姑娘看上去年纪尚小却已是天人之姿,便起了调戏的心思。后来便是卖身葬父那时,若不是将她抬上马车时见过草席倾斜见到她的脸,倒还没认出就是她。能够隐匿气息,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只是再怎么防备最终还不是被摆了一道?
但是这次若不是苏小落相救,被藏在妖怪的洞穴里,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虽然不知道她一介女子是怎么找到那里的,但是能从妖怪手中救下他们,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这个秦临风也明白,毕竟自己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再一联想,苏小落卫道士之类的身份也差不离了。
“好吧。”秦临风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被苏小落小姑娘的样子给蒙骗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单看她能一个人涉身江湖这事也值得重新审视一下,最开始只当是哪家的小姑娘一时兴起跑出来玩。转眼也有好几月了,她还在外晃荡。
一时想的有点远,秦临风也没了玩笑的心思,偏头问景媵知:“你这次跟着过来不会是觉得太丢脸想要出去散散心吧?”
“也就你会这样想。”景媵知为秦临风的猜测感到好笑,“本来也没想过要去莫桑,只是你这状态我不放心。”
“你是指那件事?”秦临风翻了翻白眼,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为这个就跟着跑来莫桑,也太不值当了。”
“我说值便值。”景媵知说完这句就将头偏向外侧,做出不愿再交谈的姿态来。
同之前在海边所见不同,当巨龟完全驶入海中,四面皆是海,海风特有的腥咸扑面而来。苏小落兴奋起来,指着围绕在巨龟身边的鱼群问周围的人:“这些鱼可以吃吗?”
“不知道。”巨龟上的人大多都是商人贵贾,见到的鱼不是熟到可以直接吃的就是晒成鱼干他们可以直接贩卖的,当下也拿不准那些花花碌碌的东西到底属于什么范围,“应该能吧?”
苏小落从来都只认两个答案,可以和不可,应该、可能、或许、大概什么的词语统统都是被自动过滤的玩意儿。于是直接就冲着泡泡的方向喊:“泡泡,过来抓鱼。”
“好。”泡泡遥遥地答了一句,屁颠屁颠跑到苏小落身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小巧的网来。
“这么小的网哪能兜得住啊?”
“等你撒下去鱼早就跑了?”
“小孩子闹着玩的吧?”
众人见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小奶娃,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期望他真能抓上一条鱼来。
泡泡根本不管那些人怎么议论,挑了个离苏小落有些远的位置,随手就撒下网,甚至都没有完全撒开。有些稍懂些门道的都暗自摇头,这孩子连基本的动作都不会。
撒下去的网罩住了巨龟脚边的一群鱼,之前还活泼不已的鱼儿们不知为何,那网刚下去,他们都呆立不动了,像吓傻了一样。
众人正啧啧称奇时,泡泡小胳膊一扬,那网就忽的飞了上来,兜起了满网的鱼。水花溅了周围人一身,泡泡的朝天小辫也未能幸免,只有苏小落那里刚刚好没被溅到。
对于泡泡网上来的一大堆玩意儿,苏小落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少见多怪,只是摸了摸泡泡的头表示鼓励。入手处的湿润感也让她反应过来小奶娃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当着一群普通人的面苏小落倒还没大大咧咧地直接用法术给他烘干。只得从乾坤袋里拿出之前给泡泡置办的衣物,装模作样地一件件换上。
为了掩人耳目,苏小落还故意将乾坤袋变大了不少,从外面看也不过是个精致的大布包,装点衣物、零嘴、火折子什么的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可是……
拿火折子来伪装是还不错,然后呢……
平日里都是净身术、控火术完事。现下要怎么办呢?
苏小落想要吃烧烤鱼,但是总不能拿着个火折子对着活蹦乱跳的鱼生烤吧?这下便犯了愁……
“哎呀呀,姑娘可是帮了大忙了,这鱼可是真的很不好抓呢。”人群中忽然钻出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来,冲着苏小落扬起个油腻腻的笑容,便不由分说地扯过泡泡手中的网,一边掂量着鱼一边钻进人群瞬间没了身影。
“他……是谁?”苏小落表示还没有缓过神来,怎么突然就被人给连鱼带网夺了去?
“小姑娘别慌,他是巨龟上的厨子。”有热心人解释道,“从北漠城到莫桑国可是要整整渡半月的海呢,这厨子便是负责大家伙这半个月的饮食。”
巨龟的巨大,不仅仅在于它能承载上百人还有不少空闲。更在于,苏小落才知道原来巨龟的尾部的龟壳是可移动的,走进内部就是供人食宿的地方。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苏小落吃着厨子做的鱼羹,望着装饰别致的用膳厅,冲泡泡挤了挤眼:“感觉还真挺好玩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