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传说中的劫匪吧。”苏小落漫不经心地掩下一个呵欠,“他们的脚步声太大,吵醒我了。”
“这倒是有趣。”
他们一行,一个神君,一个鱼仙,一个修仙者,就连秦临风和景媵知以凡人的眼色来看也不是泛泛之辈,除了暂时没有任何技能自保的黎月和几个车夫之外,随便谁出去都能分分钟撂倒一大片。不知是这些劫匪是哪根筋没搭对,还是天色未明眼力不行,才会这样冒失地冲了上来。
与苏小落等人的新鲜相比,黎月更是显出了莫名的兴奋。
不容易啊,想当初她跟自家师傅两人从南到北、从东向西坐了多久的马车,走了多远的路,也就遇到过一些小宵小之类的东西。自从尝到了从劫匪身上抢钱的好处后,黎月对这些劫匪可是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望着,可是越是想着越是难遇,这次好不容易碰到,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即便现今她们已不是先前的缺钱人士了,但那份爱财的赤子之心,可是分毫未减呢。
“臭丫头,不想死就乖乖躲在马车里,别探头探脑的。”秦临风也未将这些宵小放在眼里,只心想着这治安又当管制管制了。一回头却见黎月正欲爬出车外,当即毫不留情一顿呵斥。虽说不把这些劫匪放在眼里,但刀剑无眼,她这一介女流,指不定就被伤着了,到时候再叫爹叫娘地喊疼,想想就麻烦。
黎月却全然不顾,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冲不远处的自家师傅挥了挥手:“师傅,别让他们跑了,银钱得留下啊。”
一听这话,四周原本就发现了些许不对的劫匪们顿时就傻了眼,貌似这次打劫的对象不仅不畏惧他们乖乖交出财物,竟然还打着他们钱财的主意。其中一个黑衣人冲旁边的黑衣人悄声道:“老大,还劫不?”
被称作老大的黑衣人眼角抽抽,打量了下正被他们紧紧包围的几人,余光又瞥了瞥不远处那对一时没发现漏下的男女。感觉情况没之前想的那么乐观,他们好像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公子小姐,倒还真像是有点本事的。但事已至此,退缩那是不可能的,黑衣人狠了狠心,道:“劫!”
于是十数黑衣人立即将包围圈缩小,连开场白都没念,就一个个就狠扑了上去。
因见只是写普通人,秦临风将折扇上原本露出的尖刺收了回去,空手对战也显得游刃有余,随意地几个侧踢横跨,地上便倒了一啪啦,半天爬不起来。景媵知打得更是儒雅,只是侧身闪避,偶尔指尖一点,封住几人定在原地。
黑衣老大见情况不妙,当机立断道:“你们,去抓车上那女的,剩下几个,跟我去抓那边那两个。”
他们自以为,马车上的黎月是最为好制服的。而苏小落和木子衿两人,看起来也是弱不禁风型的,毕竟俩人的长相皆是太过出众,倒是符合那些绣花枕头的含义。
黑衣老大自以为只要制服了这两位,便算是胜了大半,接下来挟持人质要钱财什么的也有了条件。哪知他只一介凡人,也就凡人的思维,却不知在场几位都超出了他的预想。直到他和手下们都被定了身,还被马车上那个绿衣女子搜身,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你们也太穷了点吧?”黎月拍拍手,将搜刮来的碎银都收进了贴身的小荷包里,至于那些大面值的银票,都放在苏小落的乾坤袋里。
“姑娘,你也见着我们有多穷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黑衣老大眼露哀伤,“那就不要抢我们最后的家当了吧?”
“苍蝇虽小也是肉嘛。”黎月丝毫不同情他们,“谁叫你们撞上姐姐了呢。”
折腾一番,天色已经大亮。龟缩在车厢里始终没有露头吱声的车夫们见劫匪们都被制服了,纷纷冒出头来。对着几人一番恭敬赞扬之后,就决定策马前进。
黑衣头子见几人就要离开,立马叫了起来:“大侠,大侠,各位大侠女侠们请留步……”
“怎么?”黎月好心问道。
“女侠,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动啊……”黑衣老大脸被蒙着,也能看出必是苦哈哈的表情。
“一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景媵知淡淡道。
哪知这话一听,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其他黑衣人都一齐叫了起来:“大侠,不行啊……“
“一个时辰孩子都饿死啦……”
“一个时辰灰衣帮的肯定会杀到我们老巢去的……”
“一个时辰行人路过肯定会报官的啦……”
“报官?”黎月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黎月话一出口,其他黑衣人都瞪着说出这话的那个。
不过不论他们怎么说,他们一行人都没有想要同情这些劫匪的打算。不过也没想要去报官什么的,毕竟这里离京城已经老远了,至于这里所辖官府,他们也不知道方位何在。就连秦临风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也表示不知道。
正当众人无视他们准备前行是,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黎月眼尖,瞥见林子里有一道黑影闪现,她悄悄伸出根手指指向那边。秦临风头也未回,顺手扯掉黎月头上一支银钗扔了出去,银钗去势极快,直直钉在后方一棵粗壮的树上,入木寸许。
这时从那树旁走出一人,慌忙朝他们这处跑来,还未走近,就“噗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嘴上大呼:“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而那婴儿的哭声渐烈,正是从所跪之人的怀中传出。那人抬头,是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头发业已蓬乱,面上惊慌不定,见秦临风皱起眉头急急抬手去捂那婴孩的口鼻,妄图让他停下哭喊。
“哎呀呀。”黎月天生对小孩没有抵抗力,连忙上前几步扯开那女子的手,斥道,“你这是要憋死他吗?!”
“我……”女子被黎月猛然一扯,更是吓得语无伦次起来,倒是还不忘紧紧护住怀中婴孩,害怕被黎月一把抢走。
“你从哪儿来?”黎月郁卒,她有这么可怕吗?问话时,不由得放低了些声音。
“小妇人……是此镇季村人士……”那女子,应该是少妇,战战兢兢说完,又弱弱补充道,“那是小妇人的丈夫……”
黎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正是黑衣人中的一个,故而了然地点点头,一想之前还听见有黑衣人说什么孩子被饿死之类的话,倒是没有撒谎。
转身冲景媵知道:“荆公子,我见他们倒是真的可怜,不如就放了他们吧。”
景媵知自然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受什么损失,就当是晨练了。
可是秦临风却不乐意了,当即否决:“他们可是贼人,你的恻隐之心似乎是动错了地方。”
“我说,贱男。”黎月没好气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得反对一下才觉得开心啊?”
“是又怎样?”秦临风毫不避讳地承认。
“没怎样。”黎月懒得搭理他,又对景媵知道,“荆公子,那就麻烦你了。”
“无妨。”景媵知上前几步,委身捡起几枚石子,如先前秦临风一般,随手扔了出去。当下,那些黑衣人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秦临风瞪着景媵知:“喂,你怎么老是帮着那个臭丫头?”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我没有道理吗?”
“他们不过是些饥民罢了。”景媵知其实最开始就发现这些人虽然装扮上是到位了,但那握刀的手上起的茧子,分明就是劳作太多留下的。就算有些一招半式,也像是后天学出来的,根本没多大威胁。
秦临风倒是没有这些耐心观察入微他就是纯粹的只看表面,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二者不可混淆。
那些黑衣人连着那名少妇都不住磕头谢恩,黎月看得动容,凑近秦临风,趁他不备夺下他腰间的钱袋,递到少妇手中,道:“这些钱你们暂且拿去做些小买卖,莫要再做贼生事。孩子还小,将来会有大好的前途,养在劫匪窝里,始终不妥。”
“小妇人记得了……”那少妇眼中含泪,磕头拜谢。
“这孩子长得可真是讨喜,叫什么名字啊?”
“红尘,季红尘。”少妇瞧着怀里已止住啼哭好奇瞧着黎月的婴孩,脸上终是展现出了一份笑意,“是村里的先生给取的,意思是让他体味这世间各事,勿忘红尘。”
“好名字。”黎月文学素养也不高,想了半天也只得了这么个评价。
马车渐行渐远,一群扯下面罩的黑衣人离了老远都还在挥手。虽然这违和感略有些重,黎月还是满足到不行,苏小落忍不住道:“有这么高兴么?”
“那是啊。”黎月笑嘻嘻接口,“我这辈子还没做多少好事,偶尔做一回善人,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苏小落笑她:“像个孩子一样。”
死皮赖脸挤到苏小落车上的泡泡也符合道:“对对,像个孩子。”
黎月心情格外好,倒也没有和泡泡计较。反而见着之前那个婴儿可爱的模样,对面前这个小奶娃更是越看越顺眼,忍不住捧起泡泡的脸就吧唧一口亲了上去。急得泡泡哇哇大叫,扑进苏小落怀里控诉。
听着前面马车里传出的阵阵欢笑声,秦临风各种不爽:“那臭丫头用的可是我的银两哎!她倒是成了英雄,合着到头来我还落了个心肠狠毒的名声,这都是怎么个意思啊!”
景媵知在一旁凉凉道:“她抢你钱袋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有察觉么?”
“咳……”秦临风解释,“我那是不小心遭了她的道而已。”
景媵知瞥了眼口是心非的好友,倒也没打算戳破他。
“啊呀!”黎月正沉浸在做大善人的美好畅想中,忽然一拍大腿惊叫道,“我的银钗还在那棵树上呢!那可是我刚买的,花了九十两银子呢!贱男,你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