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已经看不见马车的踪影,只有不断涌过来的人流。
蒋卓恩叹了口气,这么一耽搁倒丢了追踪的对象。低头看看手中的碎银,蒋卓恩笑着将银子收进荷包中装好,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随着人越聚越多,赵子言怕伤到赵氏,只能带着妻儿退到了外围,正四下寻找蒋卓恩的身影,好容易在新涌进的人堆里找到那个红面獠牙面具,忙高声招呼。
蒋卓恩也正努力找寻刚才那三人的身影,听见赵子言的喊声,转头看了看见人多的实在难以辨认,只得作罢跑回赵子言身边。
“吃的呢?”赵子言见蒋卓恩两手空空,疑惑问道。
蒋卓恩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时编的借口,面上有些讪讪,忙答道,“人太多了,我都没走出去多远又给挤回来了。”
赵氏闻言抹了抹蒋卓恩头顶,“没出事就好。”又转头对丈夫说道,“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也玩得差不多了,待会儿等集市散了恐怕有的挤。”
赵子言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就要带他们往马车那走去。
蒋卓恩哪愿意现在就走,她还得找人。却也只能先跟着一块儿往外走。
等到人少点的地方,蒋卓恩一把抱起二狗,逗他道,“二狗肚子饿了吗,那边有家面馆可好吃了,上回阿姐给你带待得炒面就是那儿出的。”二狗闻言果然双眼放光,直囔囔着肚子饿要吃东西。
赵子言只当蒋卓恩是真饿了,刚才没吃着现在还想着,看了看时辰,便应道,“也好,难得全家一块儿出来玩,再吃个宵夜回去正好歇息,省的你们这两个小鬼回去还得吵着要吃的。”
“大哥这是心疼嫂子,怕我们回去吵嫂子下厨呢吧。”蒋卓恩见目的达到,抢先就往面馆的方向走去。
赵子言和赵氏闻言相视一笑,有些无奈,“你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走慢点,小心摔着。”
面馆内人也不少,却正合蒋卓恩的意,抢先招呼面馆老板在外头靠墙的地方加了桌椅,自己捡了靠路边的位置坐下,正好能看到灯展方向的全貌。
等众人的面上来,香味扑鼻热气熏人,倒真勾起了众人的食欲来,皆埋头吃了起来。
蒋卓恩狠吃了两口,捧着碗假作喝汤,偷眼往灯展旁的雅新酒楼看去。
小巷里的宁王府马车仍停驻在那里,此时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人物从楼里出来。
蒋卓恩眯着眼睛极力张望,似乎进酒楼的人里也没有刚才那三个身影。
这边赵子言等人已是吃完了面,见蒋卓恩捧着个碗不动,赵子言问道,“阿卓,怎么不吃了?”
“啊?哦,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吃不下了。”蒋卓恩回过神,放下碗筷说道,看赵子言付了钱,只得磨磨蹭蹭的离座。
她心里着急,如果今晚不能确定那三人落脚的地方,她要再找起来可不一定能再找到了,咬了咬牙正想编个借口回转到灯展那边,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尖叫,有人高声惊道,“那边着火了!是灯展那儿,雅新酒楼。”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灯展方向,雅新酒楼的火势瞬间扩大,二楼雅间已是烧得火舌窜出了窗户。
蒋卓恩看着那火光一愣,拔腿就要往那里跑,却被赵子言一把拽了回来,“阿卓,你傻了,怎么还往那儿跑,别去凑热闹了,咱们赶紧回去。”
赵氏缓过神来,忙问道,“你不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人伤着了?也不知那里有没有大夫。”丈夫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这火已经烧成这样了,官府怎么会没动静,自会有人处理。”赵子言闻言却没有丝毫动作,又低声对赵氏说道,“我看见宁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谁知道这火是怎么烧着的。”
赵氏听到宁王府三个字面色一白,抬眼看了眼丈夫,闭口不再多言,牵着二狗就打算离开。
蒋卓恩自是注意到赵氏的异常,此时却无法多想,被赵子言边推着往前走,边努力回头看过去。
那里人群已是乱了起来,却有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蒋卓恩的眼中。那三人丢了脸上面具,放低了身子快速混入人群,须臾就横穿过人群往城南方向而去。
若不是刻意关注他们的话,也难注意到这三人矫健的身形绝不是普通民众。
蒋卓恩直到再看不到那三人的身影,才转过了头,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欢喜又重新用了上来。
等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赵子言忙扶着赵氏上了车,蒋卓恩见越来越乱的人流也不敢再耽搁,自己抱了二狗就爬上了车。
赵子言最后看了眼雅新酒楼的方向,整张脸被冲天火光映得满面红光,看不出眼中情绪。
人群已经失去了控制,赵子言收回了视线,甩了手中鞭子,架着马车快速往城门奔去。
身后的骚动声渐渐消散在身后。
蒋卓恩放下车窗帘,转头见赵氏揽着二狗自顾发呆,想到刚才听到赵子言和她说的话,心中也有些惊疑。
难道他们以前和宁王府有什么瓜葛?
看着赵氏面色有些发白,蒋卓恩叹了口气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多问,从车内的隔层搬出茶水,到了杯热水递给赵氏。
赵氏这才回过神,忙扯了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道了谢,接过茶杯捧着,慢慢喝了几口才稳定了情绪,拉着二狗和蒋卓恩说起集市上好玩的。
二狗还小,蒋卓恩也不想多提火灾省的吓到他,忙配合着说些逗趣的话,将二狗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等到一行人回到郊外的宅子,已是夜深。
赵子言夫妇和蒋卓恩各有心事,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蒋卓恩躺在床上,回想今晚的事,一会儿开心的笑,一会儿沉思着皱眉。
伸手摸出枕下的荷包,蒋卓恩取出那块碎银。
看着黑暗中隐隐泛光的碎银,蒋卓恩又开心得露出了笑容。
先不管火灾是怎么回事,这些只能等明日进城再打探。
重要的是她确认了那三人去往的是城南方向,那里是景宏城的中下层城民的住宅区,她也算有了打探的方向。
那个沉稳浑厚的声音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她不会听错的,那是黎晰鸿的声音。
她也不会认错,那是黎晰鸿的背影。
蒋卓恩轻轻握拳头,将碎银包在掌中。
他真的没死。